這片營地中並無帳篷,唯有一堆堆篝火。
數個僧人圍在一堆篝火旁,或是低聲討論,或是閉目靜坐,各有分別,也不互相打擾。
偶爾有幾個僧人站起身來,來到另一處篝火旁坐下。這處篝火旁的人或是在討論,或是在各自靜修,新來的僧人也是一樣的舉動。
這並非什麼規矩,而是俗成的習慣。剛開始時,是下意識的舉動。但之後形成了習慣,也就逐漸了成了不必言明的規矩。
有僧人慕名而來,也不必多少言語,就能明白這個規矩。
這片營地離最近的城池有十裏遠近,石青鬆平日也都是在那城中,以及周邊的村落中做事。等一日結束,便再回到營地中來。
若是能在城中找一個落腳的地方,那自然是很好的事情。雖然修士不怕風吹雨打,但有個稍好一些的環境,也是好事。佛門雖然忌高床軟塌,卻也並非一味苛求,非要苦修不可。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城中的官員和當地的宗門勢力有些幹係,平日裏便有不少利益上的來往,互相之間有些利用。
如空等人的凶名已經傳出,在這一地中做事時,也並未受到當地宗門的阻攔,想來也是知道如空這一行人不好招惹。那城中的官員、士兵也並未攔著如空等人做事,卻也沒半點伸手相助的意思。
若是在城中落腳,難免有些麻煩事情。如空不想徒生枝節,更不想受製旁人,索性便在城外駐紮。
於此,眾人也都無異議。這些僧人都有些修為,寒暑不侵,飲食也並非必須,打坐修煉一陣,就又能精神抖擻,睡在何處也不是什麼問題。
見著營地就在不遠處,如空看看一旁的石青鬆,略略猶豫了一下,問道:“石小先生,你若有什麼事情,盡管說來。”
據石青鬆所言,這一地中的瘟疫、疾病已經不複存在。短時間內,也難再爆發什麼厲害的疾病,事情已經做完了。
但按照之前在其他地方的習慣,石青鬆將一地的事情處置完了之後,還會做些收尾的事情。例如教當地百姓如何預防瘟疫、疾病,解釋清楚為何要將感染疾病、瘟疫而死之人的屍身焚燒,再教他們識別一些藥物,日後若是又有這類的情形,也好歹有個應對的辦法。
要將這些事情都做完,至少都得一兩日的功夫。雖然不必像治療瘟疫時那樣,將時間緊緊的把握住,能將做事的節奏稍稍放緩一些,但也輕鬆不了多少。
又哪兒有時間,專程在這裏等自己?
若不是有極為重要的事情,這位石小先生應該是不會如此的。
如空本想等他自己將事情說出來,但左等右等,不見石青鬆開口,如空就隻能自己去問了。
“啊……”
石青鬆稍稍頓了頓,看看身旁的如空,又轉過頭去,望向遠方。
那個方向,正是讓石青鬆這幾日以來一直為之忙碌的城池。
看了幾眼,石青鬆似乎下了什麼決心似的,向如空點了點頭:“本來還在猶豫,是否要跟如空禪師說這件事情。既然禪師問起,在下就直言了。”
“石小先生但說無妨。”如空道:“貧僧和石小先生一同來南疆,本就要互相協助。石小先生若有什麼事情,請盡管說來,貧僧一定盡力配合。”
“不,不……”石青鬆搖了搖頭,“在下要跟禪師說的,並非這種事情,隻是一個想法罷了。”
“哦?”
石青鬆沉默了一陣,低聲道:“如今白象國中的旱災已被緩解,如空禪師,我等也該返回南疆了。在下所想的,正是什麼時候離開此地。”
“原來如此。”
如空不知道石青鬆要說什麼,聽他這麼說,有些意外,但也知道石青鬆所言不虛。
經過如空和石青鬆以及眾僧的努力,白象國中受了旱災的地方,旱情都已經得到了緩解。每一個受了旱災的地方,他們都去走了一趟,都很有成效。
即便是那些一流宗門的屬地,如空一行人也去了。
換在平常,那些一流宗門肯定不會坐視不理。但眼下另有一個挑戰者需要處置,如空等人做的事情也就無人搭理了。
一番辛苦,終於是有了成效。
單看眼下的情勢,石青鬆說要返回南疆,也是合情理的事情。
但在白象國中見的多了,如空便有了更多的想法。
“石小先生所言的確不錯,旱災已被遏製,白象國中的百姓總算是能勉強生活了。”
點了點頭,如空話鋒一轉,卻道:“但在貧僧看來,白象國中的事情並未處理清楚。白象國中這一場大旱,隻能說是天災。而在這天災之外,另有人禍。”
夜晚的星空下,如空望著遠處營地中的篝火,輕輕的說著:“那些宗門自稱佛門,但做的事情,已近魔道,分明是附佛外道。借著這一場天災,他們有頗為惡毒的打算,要借著人命來為宗門斂財、享受、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