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七看著麵前的少女,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這種局麵下,雙方交談本就是一件有些古怪的事情。少女來和許七交談,許七不會退避,卻也將之當作一場言語上的交鋒,不能尋常視之。
交過手的對手中,不是沒有這樣的人。若能在言語的交鋒上先行取勝,真正交手時也能占到優勢。有些人在真正的生死拚鬥之前,多和對手做一番言語爭鬥,也不是因為無聊才做的。
許七以為這被無間鬼帝當作接班人培養的少女,也是這樣的一類人物。
這種交鋒許七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精熟此道。
少女的言語和尋常不同,許七也隻以為是她的手段。雖然有些意外,但也應付無礙。
可是隨著少女一再追問許七要滅斷百鬼窟的原因,許七隱隱覺得自己或許是想錯了。
少女稍稍的有那麼幾分迷茫,是真正的、純粹的迷茫。她看起來是真的單純的想要問清楚許七滅去百鬼窟的理由,除此之外,再沒別的。
是心機如海?
是單純直接?
許七反複掂量,實在難以確定。
看起來,這少女是沒有什麼心思,隻是單純的想要問出個原因。但她可是無間鬼帝培養出來,日後要接掌百鬼窟的人物。
如果隻有一個單純的心思,毫無城府,該如何在百鬼窟那樣的龍潭虎穴中掌權?
隻怕三五日之間,就要被人坑害死了!
不管怎麼想,許七都覺得無間鬼帝沒有這麼去做的道理。
“這件事情……”
看著眼前的無名少女,許七稍稍斟酌,道:“究其根本,是因為百鬼窟的行事觸犯了我能容忍的底線。若是我實力不足,自然招惹不得百鬼窟。但若我有了足夠的實力,一定會將百鬼窟徹底滅斷。”
許七這話說的坦誠。滅百鬼窟的理由和策略,都在這一番話中了。
“百鬼窟的行事如何,我不知道。你的底線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少女的語調冷冷的:“聽你說,百鬼窟沒搶你的肉,也沒搶走你別的東西,就是和你無關。既然和你無關,你還要滅百鬼窟,那就是要欺負百鬼窟。”
“但是,我不能看著別人欺負百鬼窟。”
少女看著許七,言語認真而又冰冷:“你不要欺負百鬼窟。如果你一定要欺負百鬼窟,我就殺了你。”
這番話,就好像一個孩子對另一個孩子的勸告。為了讓另一個孩子能夠真正順著自己的勸告做事,還用了些不成熟的威脅手段。
若麵前的這個少女真的隻是一個普通少女,許七或許會覺得這話聽起來有趣,甚至會覺得有些類似於“小孩子耍大刀”的有趣。
但現在說出這番話的少女,是一個成就了元神的宗師。
哪怕隻是一個三歲孩童,隻要是成就了元神,那就是元神宗師。
即便同為元神宗師,也無人能夠無視另一位元神宗師的威脅。當這威脅聽起來還極為認真的時候,就更不能輕視了。
有無視元神修士的威脅這個資格的,唯有修行道的巔峰,隻差一步就能夠成就長生的歸玄修士了。
除此之外,無人能夠將之視作尋常。
說完那番話後,少女身上法力不住的滾動,定定的的看著許七,似乎是等待著許七的回答。
那洶湧澎湃的法力湧動,許七感受的極為清楚。
這絕不是作勢威脅,而是出手之前的準備。
一旦自己不能給出一個讓麵前這個少女滿意的答案,爭鬥隻怕就要立刻爆發。
“如你所言,百鬼窟的確是沒有對我有什麼損害。我要滅百鬼窟,在你看來,是……是欺負了百鬼窟。”
說到這,許七忍不住搖了搖頭。
邪道中的魁首,讓仙道宗門修士都不敢多言的百鬼窟,和“被人欺負”怎麼有半點可能搭得上邊?
但麵前這個少女如此認為,許七也不介意這麼順著她說。
“但你看百鬼窟,百鬼窟又做了什麼?百鬼窟中的法門,多的是以人的性命、血肉、生魂才能祭煉的。”
“這種手段我並不反感,甚至都能算是精通。法門、手段本身並無好壞之別,隻看用的人如此,以及將這法門用到了什麼人身上。”
“九成九的百鬼窟修士,都將這種手段用在了所有人身上。”
說到這,許七見那少女微微一皺眉,似乎想說些什麼,便擺了擺手,道:“我說的‘所有人’指的是仙道宗門修士、尋常百姓。百鬼窟修士施展這些手段時,並無分別,不管是仙道修士還是尋常百姓,都會成為目標。”
“仙道總門的修士就不去說了,若要報複,也有他自己的師長。但尋常百姓該怎麼辦?麵對百鬼窟修士時,除了求饒,還能怎樣?親人被百鬼窟修士殺死之後,除了痛哭,還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