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電
費承燦的話,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他說,她不是他的菜,她知道,她本不該摻和到這些上層人的世界裏來的,和伍卓睿的婚姻更像是一場意外,她一直自認為被當做一個活花瓶擺在半山別墅,直到出事前,她幡然悔悟,他原來是愛她的,雖然不知道那成分有多少,但她已經有了改變的念頭,也有了改變的武器——那死在腹中的胎兒,然後一切結束,那時,她覺得自己還不是很老,有望從頭再來,而現在,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的處境——她不過就是一個已經過了三十歲,容顏正在加速衰老的女人!
所以,費承燦怎麼可能會對一個三十歲的老女人感興趣呢?
她自嘲著,把自己扔進哥特式大床柔軟的蠶絲被裏時,古董落地鍾上顯示已經過了十二點,仍然睡不著。
莫非,她真的就那麼可憐?
就是在那一刹那想到“可憐”這兩個字,沒有誤差沒有蓄意誇大,就是可憐,可憐到,連費承燦這種旁人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想著法子暗中搭救她,給她錢,現在還把她弄到自己家裏好吃好喝供著,那她究竟算什麼呢?
靠,老子不能活得這麼沒骨氣!
她解下脖子裏的珊瑚珠,三年了,它的顏色依舊那樣鮮紅欲滴,穿線的繩子都退了顏色,可憐兮兮的蒼白,跳下床收拾 東西準備走人,可是來回走了個遍,才發現自己真的沒什麼可收拾的,那唯一一件粗布衣裳也給女傭收走了!
她開了門將腦袋伸到走廊裏,門外守著的小女仆正在打瞌睡,磨牙磨得昏天黑地,隻有牆上的壁燈半暗半明亮著,淒慘慘的樣子,令她很不爽。回房間四下裏搜了下,因為原先是費承燦的臥室,幾乎什麼東西都沒有,除了那一架子線裝書,她挑了一本硬麵包裹的,足有兩寸厚,拎著到門外直接把那睡著的小姑娘砸暈了,拖進來,三下五除二剝下她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又把那湖藍色真絲睡衣給她穿上,將她弄到床上,被子蓋嚴實,很滿意自己的行動。隻要那小姑娘不醒來,明天上午之前,費家人都不會發現她蘇曦已經落跑了。
說落跑其實是難聽了一點,她一沒卷走任何東西二沒做什麼有損費承燦利益的事,隻不過是拉不下臉當麵告別,惹怒了這家主人,還想好聚好散那是不可能了,還不如不告而別來得容易,她可不想再受第二次羞辱!
她反手關上門,躡手躡腳出了小樓,往來時的方向逃跑,踩過之處才發現,花園裏的泥土不知為何仍舊是濕漉漉的,在她腳上越沾越多,步子也一下子沉重了不少,但她仍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筆直行了兩公裏左右,前麵出現了一道圍牆,她欣喜若狂奔過去,看到上麵圍了細細一層金屬網,二十米處立著一塊“高壓危險”的牌子,她撇了撇嘴,有錢人家就愛玩這種心理戰,那麼多保鏢護院,偏偏害怕生人闖進來,故意立個牌子嚇唬嚇唬人,切,她才不會上當!往後退了十來米一口氣躍上牆頭,雪白的牆壁上立時留下一排黑乎乎的腳印,她嘻嘻笑著把手伸過去,剛觸到那細網,渾身一顫,從那牆頭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