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情竇初開憐玉女 殺機潛伏遇強人(1 / 3)

丘必大硬著頭皮,說道:“好吧,我不怕你們以多為勝。”楚平原哈哈一笑,說道:“伯承、鐵凝,你們兩人退下,站得遠些,免得嚇壞這廝。好啦,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吧?”

丘必大吃他一頓排揎,老羞成怒,一聲怒吼,猛撲過來。楚平原兀立如山,動也不動,待他刀光罩到,這才以刀對刀,把雁翎刀劃了一道圓圈,迎上前去。

丘必大刀法迅捷無比,眨眼間已是連斫七刀,而且每一招衣是式中套式,七刀七招,變出了二十一種刀法。但說也奇怪,楚平原隻是持刀劃了一個圓圈,便似鐵壁銅牆,把對方這七招二十一式,全都擋在牆外。隻聽得一片斷金戛玉之聲過後,丘必大的月牙彎刀已損了三個缺口。

丘必大大吃一驚,原來楚平原在師陀國雖有勇武之名,但西域各國的高手,並未深知他的本領。尤其是丘必大,自情是回族大國數一數二的高手,更是一直未曾將楚平原放在眼內,以為一個小國的王夫,充其量是能夠騎馬射箭而已,能有多大本領?所以這次他們四人同來,到了中原之後,就是他倡議要分開來各自追蹤的。

這次他們四個人分成三路,泰洛一路,另外兩個胡人結伴而行,作為一路,丘必大滿以為自己足可以對付得了楚平原,所以也是單獨一路。

不料今晚果然在這裏意外的單獨碰上,更出乎丘必大意外的是:楚平原的武功遠遠超出他的估計。隻是交手的第一招,他就試出了楚平原的功力在他之上。

不過丘必大雖是心驚,仍未氣餒。他還有一項看家本領未曾使出。楚平原一招得手,立即反攻,丘必大忽地手舞足蹈,使出來的招數,似乎全不成章法。

楚平原心道:“這倒似從中原的醉八仙拳法中化出來的刀法,我也不可大小覷他了。”當下將雁翎刀使得呼呼風響,力貫刀尖,意欲把他的月牙刀先削斷了再說。

丘必大的刀法初時使的是剛猛一路,此時一變而為“楊柳輕拂”似的陰柔招數,避免與楚平原硬碰硬斫。楚平原是個武學大行家,一看就知他是在刀法之中暗含著點穴的招數。

以劍刺穴,在武林中比較多人會使,刀是主要用來劈所的,用刀刺穴,那就很少見了。尤其厲害的是丘必大所用的刀乃是一把特製的月牙彎刀,刀尖刺穴之時,有時便似“拐彎”刺到一般,與普通的劍尖刺穴之法,完全不同。這種彎刀刺穴的怪招,連見多識廣的楚平原也是第一次見到。

楚平原雖不畏懼,也得小心應付,心裏想:“此人刀法自成一家,放在中原武林之中,也算得是一流高手了。聽說回紇還有一個召叫泰洛的大魔頭,武功比他更高,這次也有同來,倘若碰上,倒是更要小心對付了。”楚平原在未摸清丘必大刀法的路數之前,改用“以守為攻”的戰術,一柄雁翎刀遮攔得風雨不透,叫對方的月牙彎刀根本近不了身,縱有刀尖刺穴的絕技,亦是無從施展。

這間客房附設的馬廄,剛才被丘必大的掌力震塌半邊,幸而馬廄是用茅草搭蓋的,廄中的馬匹,並無受到傷害。但被震塌的棚頂所壓,也在群馬嘶鳴。

鐵凝關心他們的坐騎,但又舍不得不看下去,便叫展伯承道:“大哥,你把咱們的坐騎牽出來吧,別讓它們壓壞了。”

丘必大見展伯承進入馬廄,心中暗暗驚恐,生怕他下辣手傷了自己的坐騎,那時要想逃跑也跑不成。心念未已,隻見展伯承已把棚頂抬起,並將廄中的馬匹全都放了出來。展伯承是俠義心腸,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要傷害別人的坐騎。

丘必大自知自己無勝望,見坐騎無恙,正想逃跑。楚平原陡地喝道:“姓丘的,你不是要與我決個雌雄的麼?好,你也嚐嚐我的快刀滋味!”

楚平原口中說話,手上的刀法已是倏然一變,轉守為攻!隻見閃電驚飄,刀光如雪,快得難以形容!丘必大本以快刀見長,想不到楚平原的刀法比他還快幾倍!這一驚非同小可。此時他招架亦感艱難,哪裏還能仔細認穴,施展他的彎刀刺穴之技。

楚平原一口氣斫出了六六三十六刀,聽到最後一刀,丘必大忽覺頭皮一涼,嚇得心膽俱裂,連忙一個“鷂子翻身”,倒縱出三丈開外,一摸頭皮,並無血跡,但一大片頭發卻已被楚平原利刀削去,變成了半個光頭。

楚平原喝道:“念在你是受人差遣,奉命而來,這次姑且饒你,下次再給我碰上,我就不和你客氣了。”丘必大不敢駁嘴,連忙上中馬飛逃。

展伯承與鐵凝上前與楚平原見過了禮,楚平原道:“你們怎地惹上了這廝的!”鐵凝笑道:“我們前幾天才見過宇文姑姑呢。不,應該說是楚嬸嬸了。這廝的來曆,就是楚嬸嬸告訴我們的。不過,這次我們和他動手,卻不是為了楚嬸嬸的緣故,而是因為我在路上曾罵過他。”

楚平原聽說他們曾見到宇文虹霓,心裏又驚又喜,無暇細問經過,便道:“你是在哪裏見著你的宇文姑姑的?”

鐵凝道:“我是在槐樹莊呂鴻春叔叔那兒碰上楚嬸嬸的,她也正在找尋你呢!我不知道她上哪兒,但我知道她是去追蹤那個泰洛,向南走的。”

楚平原詫道:“她不認識呂鴻春,怎的會到槐樹莊?還有,你怎知道她是去追蹤泰洛的?”

鐵凝道:“是泰洛先到槐樹莊鬧事的,想是她早已發現泰洛的行蹤,一路追蹤,那天早上,經過槐樹莊,恰巧碰上我們。”當下,將槐樹莊之事簡單地告訴了楚平原。

楚平原聽得又是歡喜,又是擔憂。原來他這次離開師陀國,是由於一個迫不得已的情由。

宇文虹霓是師陀國前王的侄女,師陀被回紇所滅,後來宇文虹霓趁各國紛紛起來反抗回紇的時機,發動民眾,這才把異族統治趕跑的。因為師陀國前王並無子女,民眾愛戴宇文虹霓,遂擁她為師陀國的女王。

師陀國的繼承習俗是“先男後女”,國王死了,如果沒有太子,女兒也可繼位。但宇文虹霓是侄女,卻又隔了一層。隻因全國百性感激她複國的功勞,一致擁她為王,她的一班堂兄弟們才不敢反對。

不過,師陀國的習俗雖可容許有個女王,但對於種族的歧視還是有的。後來宇文虹霓“下嫁”了楚平原,楚平原以王大的身份在師陀國,就給了那些反對宇文虹霓的人一個挑撥百姓的機會了。

這些反對宇文虹霓的人,包括有宇文虹霓的堂兄弟和他們的黨羽,還有回紇派來的密使暗中鼓動他們。

這些人在百姓中散播流言,說楚平原是漢人,有鎮奪師陀國大權的企圖。即使他不敢公然“夫篡妻位”,但將來由他的兒子繼位為王,師陀國也就等於是漢人的“附庸國”了。

這些流言很能說動一些百姓,不過因為宇文虹霓的威信甚高,國人不願推翻她,反對派他就暫時鬧不起來,但師陀國中,對楚平原的流言蜚語卻是越來越多,而且內亂的危機也開始萌芽了。

楚平原就是因為知道了這個情況,才毅然離開師陀國的。在他的意思是想保全宇文虹霓的王位,避免師陀國複陷於回絕之手,同時也消弭了內亂的危機。

但想不到的是,他離開了師陀國,他的妻子竟也舍棄王位,來“萬裏尋夫”!

楚平原對於宇文虹霓以夫妻情義為重,不惜拋棄王位,萬裏尋夫,十分感動。但也不禁為妻子暗暗擔心,心裏想道:“丘必大武功已然如此了得,泰洛是回紇第一高手,其曆害更是可想而知!虹霓怕我遭受他們的傷害,前去追趕他們,隻怕反而遭了他們奇手!”

鐵凝道:“段叔叔和南夏雷都在揚州,要是楚嬸嬸到了揚州。也會有個照應的。此地離山寨不過三日路程,楚叔叔,你——”

楚平原說道:“從槐樹莊到揚州也還有數千裏的路程,我總是放心不下,怕你嬸嬸中途出事。我先去揚州一趟,也好會會克邪,待到揚州回來,我再到金雞嶺拜訪你的爹爹吧!”

展、鐵二人當然不便留他,但楚平原正想上馬,卻忽然地想起一事,說道:“伯承,我前幾天碰見一個人,也該對你說說。”展伯承怔了一怔,心想自己對江湖上的好漢相識無多,與楚平原共同相熟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不覺有點納罕。

楚平原笑道:“你想不到是誰麼?她是你小時候最要好的朋友,我記得你們還是以姐弟相你的呢!”展伯承這才恍然大悟,驚喜交集地問道:“你是說褚、褚——”

楚平原道:“不錯,正是褚姑娘。三天之前,我在涼州路上,碰見了她。她告訴我,她是到涼州來找一位世伯的。當時我就問她為什麼不是和你同在一起,她說你已經離開她家,也不知你是到哪裏去。我看她的神情有點冷淡,好像不大願意提起你的樣子,你們是吵了架麼?”楚平原在褚家住的時候,早已知道褚遂有意將孫女兒許配與展伯承,所以在他的心目之中,也早已是將他們二人當作一對小情人看待的。

展伯承麵上一紅,說道:“並沒吵架,這個,這個——”褚遂之死,說來話長。展伯承一來是見楚平原行魚匆匆,難以細說,二來也不知該當如何解釋才是。

幸喜楚平原急於趕路,也就沒有再問下去,隻是笑了一笑,說道:“沒有吵架就好。”展伯承道:“她現在還在涼州麼?”楚平原道:“她說她沒有找著那位世伯,將來準備到揚州一趟。說不定我還可以在揚州見著她呢!你要托我捎什麼話給她麼?”展伯承道:“多謝楚叔叔。見了她就代我問候一聲吧,我沒有什麼特別的話要帶給她。”其實他要說的話太多了,但卻怎好意思托楚平原去說?

楚平原去了之後,展伯承不覺呆呆的想。鐵凝冷笑道:“你掛念她,她卻在念著別人呢!”

鐵凝接著冷笑道:“她對楚叔叔說是到涼州投奔一位世伯,你想想,她在涼州有什麼世伯?”

展伯承無可奈何地說道:“我知道她是去找尋劉芒。涼州的夏侯英與劉芒的父親是八拜之交,她一定是以為劉家父子在夏侯英那兒,所以才去涼州的。”

鐵凝道:“她在涼州找不著劉芒,又要到揚州去,說來也還是為的劉芒。她希望從南夏雷那條線索,打聽到一點消息。展大哥,你想想,她的心上隻有劉芒,根本就沒有你,你卻何苦為她神魂顛倒,如癡如呆?……”鐵凝十分為展伯承感到不值,她還沒有學會成年人的那套虛偽,說話之間,對自己的感情絲毫也不加掩。

展伯承苦笑道:“凝妹,你說得我太難堪了。我、我不是這個心事。”鐵凝道:“哦,那又是什麼心事?”

展伯承道:“褚爺爺臨死之時,再三的囑咐我一定要把她找回來的。”歇了一歇,又歎口氣道:“她還未知道爺爺已死,她們祖孫吵翻之後,她一氣離家,在這世上,她感到可以依靠的也就隻有劉芒了。她不去找他又去找誰。”

鐵凝倒也不是怎麼深恨褚葆齡的,隻因她這幾個月來與展伯承朝夕相處,不知不覺的由憐生愛,故而總是為展伯承感到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