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草原夜祭(1 / 2)

仲夏夜的草原,天空特別明淨,滿天星鬥,像一粒粒的寶石鑲嵌在藍絨幕上,遠處雪山冰峰矗立在深藍色的夜空,像水晶一樣閃閃發光。草原上,羅布族人圍著野火,圍著他們的女英雄飛紅巾,也圍著叛徒押不廬。草原上已搭起一座高台,高台上放著一個三尺來高的瓷瓶,三個長老跪在瓷瓶之前,默默祈禱。台下鴉雀無聲,空氣十分肅穆。楊雲聰用眼角偷瞟飛紅巾,隻見飛紅巾垂下了頭,眼角有晶瑩的淚光。楊雲聰為她難過。心暗歎在這樣美麗的草原之夜,演出的卻是這樣沉重的悲劇。

三個長老祈禱完了,默默的站了起來。飛紅巾帶押不廬走上高台,首座長老伸開雙手說道:“押不廬,在唐努老英雄的骨灰之前,你知罪麼?”押不廬麵如死灰,默不作聲。長老手掌一揮,叫道:“帶那清軍俘虜來!”台下一聲應諾,兩名羅布族勇士,押著俘虜上台,長老銀須飄動,和顏悅色對俘虜道:“你說真話,我們決不害你!”那俘虜回過身來,一麵對著台下眾人,大聲說道:“我是清軍藍旗都統阿巴古的衛士,上月在阿克蘇草原和你們打仗,激戰了三天三夜,我們傷亡很重,還怕你們繼有援軍,都統本來準備在第二日就拔寨退軍。那天晚上,軍進見都統,說已和你們那邊的內應聯絡上了,隨即交出一片竹簡,竹簡上書有地圖,還刻有‘第三座帳幕,援軍難趕來’十個小字。都統問了一聲:那人可靠嗎?軍道:絕對可靠,是擔保楚昭南的。都統‘晤’了一聲,第二晚就抄捷徑去夜襲。後來我才知道,第三座帳幕就是你們族長的賬幕。我們進了帳幕;唐努老英雄隻有幾個親兵陪著他,可是他作戰非常勇敢,我們們的都統本想把他生擒的,給他一連斬殺我們十幾名勇士,他自己也是血染戰袍,受傷很重。都統見他受了重傷,還是惡戰,親自帶領衛士上去圍捉,不料他虎吼一聲,忽然殺了出來,又斬了我們兩名衛士,都統一刀刺進他的胸口,他的兵器也給我們打掉。哪料他全身撲上,抱著都統不放。衛士們一陣亂刀把他斬死,拉了起來,一看,我們的都統也已給他扼死了!我趕緊收拾都統的遺物,退出帳幕,想去報告副統領,哪料剛出帳篷,就碰到你們一隊勇士,拚死來救唐努老英雄,我們一隊衛士,隻有我受傷被俘,其餘全戰死了!”

那俘虜講完之後,台下起了一片啜泣聲,首座長老合掌說道:“他的名字是我們羅布族的光榮,他的鮮血保存了我們的兒童和婦女,他不愧是真神阿拉的兒,他不愧是我們的父親。他的名字永垂不朽!”台下巨雷般的應道:“唐努老英雄永垂不朽!”楊雲聰熱血沸騰,心道:有這樣英雄的父親,怪不得有那樣英雄的女兒!

長老頌讚完了,待眾人靜下,又問那名俘虜道:“都統的遺物是你收藏,那片竹簡可在裏麵嗎?”俘虜點了點頭,從懷掏出一片竹簡,長老接過來,轉遞給飛紅巾道:“哈瑪雅,你自己去看!”

飛紅巾接過竹簡,低頭一看,麵色大變。上麵刻著的字,正是押不廬的筆跡。雖然她一路上已對押不廬起了很大的懷疑,可是心有時還希望那是假的。這心情非常微妙,押不廬到底是她曾愛過的人,她實在不敢想象他是那樣卑劣的漢。

首席長老見飛紅巾捧著竹簡的雙手微微顫抖,走了過來,低聲說道:“哈瑪雅,我們的族人都看著你!你說該怎麼辦!”飛紅巾驀然秀眉一挑,麵對族人,揚著竹簡說道:“真憑實據已在眼前,害死我父親的,就是這個押不廬!”她一個旋身,將竹簡往押不廬麵前,喝到:“你敢說這個不是你刻的嗎?”押不廬顫聲說道:“是我刻的!”飛紅巾淒厲長笑,叫道:“把他綁起來,我要取他的心肝祭奠!”

這時刻台下鴉雀無聲,空氣死寂。除了三個長老之外,其他的人,事先不知道押不廬就是奸細。押不廬是許多姑娘心愛的歌手,誰都沒有料到,歌聲唱得那樣美妙的人,心地竟是那麼肮髒。青年們又全都知道押不廬是飛紅巾的情人,這時除了替飛紅巾難過之外,全都懷著又驚奇又戰栗的心情,看著飛紅巾。飛紅巾拔出短劍,跪在裝著父親骨灰的瓷瓶下麵,哭道:“父親啊!女兒替你複仇了!”在眾人注視下,飛紅巾倏地起身,擦幹眼淚,短劍在夜空閃閃發光,一步一步,走近押不廬!

押不廬忽然高聲叫道:“飛紅巾,你準不準我說幾句話?”長老道:“若有冤屈,盡可辯解!”飛紅巾倒提青鋒,迫近一步,陡然停下,喝道:“你說!”

押不廬哈哈狂笑,大聲叫道:“飛紅巾,你的皮鞭呢?你把我用劍刺死吧,我再不用怕你的皮鞭了!”

“我不想辯解,唐努老族長因我而死,這是我的錯,但,飛紅巾,難道你就沒有錯嗎?

“我,押不廬,叫做你的情人,但你動不動就用皮鞭威脅我,事無大小,一切都要聽你的話,我哪裏像你的情人,隻是像一個卑微的仆人,而你就是我至高無上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