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說了請畫師來畫像的事,繡鸞便時常望著門外發呆,“你說,會不會因為他知道你是我夫婿,所以不肯來了。”
我心頭想到別的事上去了,寺廟上香,有夫之婦,怎麼這麼巧呢。六哥的父母不就是這麼一回事麼。我從別人口裏沒聽到過先帝與寧穆太後當年的事,看來,還真是為尊者諱。
“你說他怕一上門,我叫人把他裝麻袋裏棍棒伺候然後丟大江裏去?”那小子既然敢和有夫之婦眉目傳情,就該夠膽子才是。
“繡鸞,我覺得這種人不一定靠得住,他要是對別的有夫之婦也這樣呢?”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於情於理,我得提醒一下子。
繡鸞的臉白了。
“我是怕你遇到這種事就昏頭,萬一,我說萬一哈,又不是個良人怎麼辦?”一個被養在深閨十多年的女孩兒,突然遇到獻殷勤的男子,真的很容易被拐走啊。我算運氣好的,那時候懵懵懂懂遇上的是小柳,是好人。不然,萬一是個壞蛋占了我便宜去,我好像也沒有別的法子。這個世道對女人太不公道了。
“我其實也隻是好感而已,擦肩而過也就罷了。”
“看看吧,如果真的值得托付,還是不要錯過了的好。”
又過了兩日,門房終於來說我請的畫師到了。
既然來了,那我就真要好好看看了。我去換了件新衣,然後到暫時布置的畫室去。
畫師已經等在那裏了,見到我站起身,“石大少!”態度不卑不亢,完全沒有沿門托缽似的難堪,也沒有自視不凡的清高。我心裏賀了聲彩,我欣賞這種取之有道的態度。當然,他的相貌也是很容易贏得人好感的,清俊飄逸,但又有幾分可親,不是那麼高高在上飛仙似的。
“請坐,還未請教台甫?”
“複姓端木,單名一個秋字。”他依言坐下,然後看我。
“原來是端木先生,我想畫一幅現在的樣貌,一幅十年後的,可以辦到麼?”我記得沈大師現在是在大漠雕一座我二十歲時的雕像,如果他真有水平,應該能畫出石大少二十六歲的樣子來。
“如果不遇上什麼大悲大喜之類不可預測的事,那麼小可應該可以畫得出來。”
“好,我們現在開始麼?嗯,畫的時候說話會不會影響你,叫我一直閉著嘴太難受。”
“我再看一會兒就可以起筆了,但是為了達到比較好的效果,恐怕要多等些時候,特別是十年後那幅。”
“好。”我滿口答應,我本來就是為了多留你幾日。不然我怎麼看得出來你人品。
等他示意可以了,我便優哉遊哉的站起來,走到他背後去看。
哇,背挺得筆直,側麵也很好看。我光明正大的在旁邊看著,他絲毫不受影響。也有可能因為我現在是個男的,還是個相貌普通的男的。
“來人,給畫師上茶、上點心。端木先生,你慢慢畫,我有事出去忙了。”
“石大少請自便。”
一上午,我家的漂亮丫鬟進去送茶水、點心進出兩回,人家沒受影響,小丫鬟扛不住了,我隻好換人。當然不能去勤了,不然給人家搞得一頭霧水,真以為我企圖做什麼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