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傾城，萬千冰霜一地光華。若柳絮因風而起，飄飄揚揚，絢麗多姿。引人不斷駐足回首。
抬頭望著此時如同早春梨花飄落般夢境幻迷離的雪。冰涼的雪花落在臉上、額上，微微凝神，便化作細小的水珠，粘在睫毛上，搖搖欲墜。
很久不曾看見過這樣美麗的雪景。
婉香撐著藏青色的油紙傘，立於我身後，惠姑姑倚門而站，然後伸出手接住一片片白雪，微笑從她眼角蕩漾開來。“郡主，自從我來王府這些年，就隻下過兩次雪呢，一次是現在，一次是你出生的時候。那場雪下了五天五夜。處處皆是梅花與白雪，比今天美上很多呢。”她似乎在眺望遠方白雪皚皚的山巒，依依柔情的目光讓有些蒼老的麵容變得動人心魄。
“是啊,那時候我才九歲呢,和眾位姑姑、婢女一起堆雪人,做梅花糕,祈福。到現在還在懷念小時候呢。”尚依拿著白色的毛裘披風從屋裏走出來,一身青色的長裙將她姣好的麵容更加映襯得非凡脫俗。淺淺的梨渦給她的臉上平添一絲嫵媚,若不是在瓔珞王府內,走在街上,無不認為她是大家閨秀。“尚兒多言了,誰不懷念兒時呢?可是時光終究是一去不複返了。”惠姑姑從她手裏接過披風,走上來細心的為我搭好,冰涼的手指微微觸及我臉頰,擔心的望了她一眼,然後吩咐尚依送她回屋。
她淡淡勾唇，拿起手絹將我額上的落雪。繼而轉身示意尚依不用，“姑姑您就進去吧,郡主有我們呢。”身後的婉香微微帶些抱怨,一雙靈動的眼睛此時也染上了著急的神色,我朝惠姑姑吐吐舌頭,然後承諾:“姑姑,末雪會照顧好自己的,這點雪算什麼?可是您自入冬以來,身體便一直不好,此時也更不應該在這裏,我們若真的等不到,會回來的。”也許是無奈,她終在尚依的攙扶下進了王府大門,遠遠聽見她仿佛是壓抑了許久的咳嗽聲,聲聲刺耳。
“太醫怎麼說?”我微微側目問婉香。“終是年歲已高,再加上這一輩子勞累,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盡管王妃用了上好的藥材,又讓京城最好的太醫來看,卻也是於事無補了,甚至有太醫說,姑姑……”她頓了頓,神色有些不忍,我皺眉凝視她一眼,“繼續說。”“姑姑她,怕是熬不過明年秋天。”她的聲音帶些歎息與無奈。
我眨眨眼睛,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漫天飛雪模糊了我的雙眼，仿佛陷入一片白色的迷茫之中，遏製了人的呼吸，滿滿的悲傷席卷而來，不留一絲喘息的機會。
“不早了，郡主，我們進去等可好？”婉香低聲開口，我淡淡勾唇然後又搖頭，“再等一刻便好了，父王和母妃會很早回來的。”婉香沉默了下來，卻好像有些不甘心。“她哪裏是擔心郡主，明明是害怕王爺回來了責備她沒有照顧好您。”尚依將惠姑姑送了回去，從門口走出來插嘴。“尚依姐姐！”婉香急得直跺腳，臉上著急之意一覽無遺。我望著兩個人打鬧的背影，心裏驀然生出一種溫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