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己用湯匙舀起瓷碗中的湯藥,服侍著已經病得無知無覺的慕容起慢慢喝下,穆橙鈴覺得好惡心,隻想一碗湯藥扣到那個渣男的臉上,可是也隻能是想想,這個身體完全是被沈茹衣控製的,隻能她想做什麼穆橙鈴就跟著做什麼。而最讓穆橙鈴驚恐的是,她在沈茹衣的右手手腕上,看到了自己的銀鈴手環!
這個神秘的手環難道是跟著她的靈魂走的?所以她才一直摘不下來?
喂過了湯藥,沈茹衣有用幹淨的棉布沾了溫水,為慕容起擦拭身體,看著已經病的瘦骨嶙峋的渣男,黯然落下淚來,穆橙鈴表示在感受到眼中越落越凶的眼淚時,心中十分鬱結。
沈茹衣好像一直覺得在病重的慕容起麵前掉眼淚是一件十分不吉利的事情,所以一落下眼淚,便退出了房間,但心中悲痛難忍,於是便離開了慕容府想要在外麵走走,待平複了心情以後再回來。穆橙鈴覺得她越走越快,手上的銀鈴伴隨著身體的移動,發出了清澈的鈴響,沈茹衣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個手環,但她竟然也隻是低頭疑惑的看了看,然後繼續向前走著。
這姑娘的神經到底是有多粗啊?穆橙鈴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道,不過倒也不排除沈茹衣現在一心係在慕容起的身上,已經無心關注其他這些瑣碎小事。
走著走著沈茹衣來到了洛水的邊上,剛想要坐在河邊吹一吹風,冷靜一下,穆橙鈴便感到右臂被人突然拉住,有人在她身後低低的叫了句“阿鈴”。那一刻穆橙鈴的震驚完全難以用言語表述,在沈茹衣回頭看向來人的時候,穆橙鈴覺得自己的心突然沉入了三九嚴冬的冰河水裏,那是……謝薑。
那一瞬間穆橙鈴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麼,仔細一想卻又什麼都不明白了。她看到謝薑低頭細細的端詳著沈茹衣手腕上的手環,然後抬起頭來又叫了一聲“阿鈴”,那語氣比上一次更加的肯定。
那是怎樣的一個眼神啊。
穆橙鈴不會形容。
繾綣而深沉,好似等待許久終見歸途,暗潮洶湧後又沉入靜漠,被這樣得目光看一下,就好似經曆了千年的時光,讓人溫暖安心卻又哀慟異常。
穆橙鈴想要拉住他,想要問問他和他說說話,可是手卻沒法動,聲卻發不出,她從未有過比此時此刻更加無力的時候了。她看見他伸手輕輕拂過了她的臉頰,問道:“你為什麼要哭?”
他指尖的溫度那樣讓人眷戀,可是沈茹衣卻猛地後退一步躲開了他的碰觸,掙開了他原本拉住她的手。謝薑似乎有一瞬間的錯愕,但是卻一點都沒有生氣,似有所悟的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眼神溫柔依舊。
隻聽沈茹衣有些驚愕的問道:“您難道是那個大書畫家謝先生?”然後她連忙拿出手帕胡亂抹了抹臉頰,繼續說道:“剛剛不好意思,不過先生是不是認錯人了,小女子閨名沈茹衣,並非是先生口中的阿鈴姑娘。”
謝薑卻緩緩搖了搖頭,執著的說道:“不會認錯的,阿鈴,我知你今世一定不會記得我,我從未奢求其他,不過是想再見你一麵,和你說說話罷了,你如今是叫沈茹衣嗎?”
他竟然誤會沈茹衣是自己的轉世!穆橙鈴拚命的想要開口講話,卻聽到沈茹衣說:“先生,小女子愚鈍,並不懂你所說的話。”
謝薑搖了搖頭,並沒有繼續反駁,隻是再一次問道:“阿鈴,你為什麼要哭?”
沈茹衣聽他再次提到,想起臥床不起的丈夫,一時心中哀痛,麵上重新染上了悲戚,“不瞞先生,我家夫君病重,已經藥石無醫,大夫們都說他將要不久於人世,是以悲從中來,這才流下淚來。”
謝薑麵色無異,溫柔依舊的輕聲問道:“你很愛他嗎?”
沈茹衣重重的點了點頭。
謝薑繼續問道:“如果他康複了,你會過的很幸福嗎?”
沈茹衣又重重的點了點頭,道:“當然,隻要他好,我便幸福。”
“是了……”謝薑似是感同身受的點了點頭,默默的歎了口氣,然後溫柔的注視著眼前之人,說道:“阿鈴,我隻想要你快活。”
聽到這話,穆橙鈴覺得如果她此刻可以哭的話,說不定已經淚流滿麵了。然後她聽謝薑說道:“你帶我去看看你的丈夫,說不定我可以幫你治好他。”
沈茹衣的眼神好似突然被謝薑的這句話給點亮了,充滿希望的問道:“先生真的能幫我治好夫君?”
謝薑緩緩點了點頭。
“先生的大恩大德,茹衣來生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您……”沈茹衣立即激動的喜極而泣,說著就要給謝薑下跪,卻被謝薑焦急的虛扶起來,見她安穩站起,就立刻收回了碰觸她的雙手,後退一步和她保持在禮貌的距離裏,生怕她為此感到不適。
“不用報答,不過,我能要一個請求嗎?”謝薑問道,語氣裏藏著一絲難以覺察的小心翼翼。
“先生您說,但凡我能做到的,什麼都可以的!”沈茹衣急忙說道。
隻聽他說:“阿鈴,我叫你的名字,你能……應我一回嗎?”
穆橙鈴頓時心如刀絞,她從不知一世相處竟讓他如此念念不忘,連轉世都不能消隔,本是無意,卻欠下了他這麼多。多情總被無情惱,多情總被無情惱!她就是那個可惡的無情之人吧?
這世上還有誰曾與她有過情感的牽扯?白初影嗎?可是他從不會叫自己阿鈴,這個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謝薑跟著沈茹衣進了慕容府,去看慕容起的時候襄浮也在。謝薑看了看她,微微皺了皺眉,而看向床上的沈茹衣後,眉頭皺的更緊了。
沈茹衣向襄浮介紹著謝薑,說是謝先生有辦法治療夫君,襄浮隻教死馬當活馬醫,眼中倒也多了點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