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乾嬰!”京郊熙王別院的一個房間內傳來了一聲怒吼,隨即便是嘩啦啦一陣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
那日曾捂住穆橙鈴雙眼的紅衣男子今日穿了一件紫金織緞的雲紋長衫,看起來華貴無比,此刻正慵懶的靠在貴妃椅上,笑意盈盈的看著滿地的筆墨紙張,散亂的書籍,與碎裂的杯筒瓷碗,還有那個站在一旁的‘罪魁禍首’。
“親愛的皇弟,雖然說你身上的毒已經解了,但是仍然要注意調養,保重身體才是,這樣剛被救醒就衣衫不整急巴巴的跑出去亂逛一氣,回來又如此動氣一番,豈不是辜負了皇兄我千裏迢迢跑來救你的美意。”
鳳嘉辰鳳眸微挑掃向欒卿,見他一臉陰鬱並不理睬,也不在意,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十分開心的事情,興奮道:“不過說起來本王也不算虧,想不到你竟然請我看了一出如此精彩的好戲呢。認識你這麼多年,沒想到有一天能看到你這悶葫蘆爆發的時候,一直無欲無求高高在上的那副冷冰冰的樣子竟然也有跌落神壇,如此情癡的一麵,真教皇兄我好生驚訝啊。”說完鳳嘉辰輕聲笑了笑,也不理欒卿作何反應,繼續自顧自說道:“心中那麼放不下人家,剛剛何必那麼粗暴的對待人家,到時候心疼的還不是你自己?說到底你不過就是生氣她做了差點讓她自己死掉的傻事嗎?”
感受到一旁射向自己的冰冷視線,鳳嘉辰毫無壓力,瀲灩的眸光回望過去,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許,毫不客氣的揶揄道:“呦呦……不是有人特地差人快馬加鞭的送了封信過來,說什麼來著?什麼若是自己有什麼不測,無論他的王妃做了何事,都期望皇兄能保他王妃一命嗎?瞧這冷冰冰的眼神,怎麼了?難道讓你發了這麼大火的原因是本王猜錯了?”
“套出來你的小王妃想要什麼了,你待如何?真要像之前說的那樣做嗎?哈哈,小姑娘竟然想做皇後,真是太可愛了,想不到你竟然會有一個如此有野心的媳婦,剛好跟你互補了。”鳳嘉辰的聲音裏滿滿的一副喜愛之情。
欒卿的眼神落在了掛在熙王房間一側的江山風雨圖,淡淡道:“她想要,便給她如何。”
鳳嘉辰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神情,惋惜歎道:“可憐的太子殿下,這次可真是太歲頭上動了土,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過,話說回來,我猜的真的對嗎?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不都會恨死背叛自己的女人了嗎?你這樣……是變態吧?”
被關在廂房的穆橙鈴在那日之後便再也沒見過欒卿,也沒有人前來說明要如何處置她。一切都如之前那三日一般,隻有在每日三餐的時間才有人來給她送飯,唯一的變化可能就是那日待他走後,關著她的房間裏就被人加了個火盆,教她忍不住心酸又心疼。
德欽二十年,二月二十四日,穆橙鈴被人押送上了馬車,從京郊熙王別院出發,秘密送往淩陽。
德欽二十年,三月十七日,熙王高調回京。
自此,京城政局暗潮洶湧。
德欽二十一年,二月初五。那一日傍晚,裏煙城中突然下起了細碎的小雪,雪花漫天紛飛,落在皇宮正殿前的漢白玉台階上,與那上麵妖豔的紅色混在一處,似乎是想淨化這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道。
裏煙城內,戒備森嚴,裏煙城郊屯集著十萬精兵,正蓄勢待發。
皇宮外包圍著蕭朝最精銳的鑲鋒鐵騎,皇宮內宦官與宮女們四處逃散,在金戈聲中到處充斥著哀嚎與哭聲。
欒卿踏在被鮮血浸染的漢白玉台階上,一步一步緩緩而上,在正殿高高的門檻前,他頓住了腳步,輕輕抬起手來拂去了肩頭的碎雪,抬起頭來,對著淩陽方向的浩遠天際遙遙望了一會兒,這才抬起腳,緩步入內。
德欽帝已經被繩索緊緊縛住,狼狽的趴在龍椅之上,頸邊橫著錚亮如洗的長劍。
“如何,父皇?這龍椅坐著的感覺可還舒服?看兒臣多體貼,最後還命人將您帶到這裏來,在這上麵坐上一坐。”
德欽帝狠狠的瞪著欒卿,額頭暴起了一道道青筋,端是怒不可歇的模樣,氣吼道:“逆子!孽障!竟敢欺騙於朕!隻恨當初朕為什麼沒能把你給殺了!”
欒卿輕輕笑了笑,“父皇如此說,可真是冤枉了兒臣,兒臣當初交給你的鑲鋒虎符可是貨真價實的玩意,兒臣當日交予父皇時也沒有想到鑲鋒鐵騎會隻聽從主人命令,不聽從虎符調遣,父皇要怪隻能去怪皇祖父太有先見之明。至於把兒臣殺掉這事,兒臣也一直納悶父皇是不是還念著父子之情,要不然為何暗殺的手段都那樣不堪入目,除了下毒就沒有點別的花樣了,看來父皇也是老了,能在這皇位上坐了十一年也算不短,真當退位讓賢了。” 從來都不願過多解釋的欒卿今日卻一反常態,似乎隻有這樣,看著被氣的青筋突出的德欽帝,他多年來從所謂父皇那裏所受的殘忍待遇才能得到補償,心中才覺得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