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鈴將滑雪鏡從臉上拿下來的時候向他露出了一個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的微笑,那是懷澈第一次見到她。
當那靈動清麗的麵容露出來的時候,那種從心底湧上來的莫名的熟悉感,讓他當場就愣在了那裏,沉寂已久的心髒好似重新開始了它的跳動,靈魂都隨之戰栗不已。
未曾相逢先一笑,初會便已許平生。
他好似第一次真正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在今日之前他從不信一見鍾情之事,人生中也從未有人讓他動過情,卻原來是因為那個人一直不曾出現。
雪崩來臨的時候,一切發生的太快,他想都沒想的用自己的身體為她遮擋傷害,幾乎是出於本能的去保護她,這感覺如此熟悉,就好似他已經做了千遍萬遍一般。被積雪掩埋從黑暗中醒來的時候,他很快就辨別了方向,可是他根本沒有向上挖開掩埋自己的積雪,而是拚命向四周挖著,希望能找到橙鈴,他怕她出事,怕她害怕,這種心情從未有過,他不知道他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當他把橙鈴從雪中拖出來的時候,他才算送了一口氣。
之後他的記憶裏便充斥著饑餓與寒冷,他們身上穿著的衣服顏色太淺,救援的直升機從高空根本沒有辦法發現他們,很快橙鈴的身體就撐不下去了,那時他真的感到有些絕望,可是最絕望的卻是橙鈴已經放棄了她自己,她竟然要他放下她一個人先走,懷澈生氣,氣她的放棄,氣自己的無能。
背著她在雪地裏行走的時候,其實他心裏清楚,橙鈴快不行了,他能感覺到她的四肢已經開始漸漸僵硬,可是他卻不願承認這個事實,她對他說她要先睡一會兒的時候,那種灌頂般的恐懼幾乎要將他淹沒。
劃破動脈的時候,他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他有些感謝老天能讓他這個時候伴在她的身旁,而不是讓她自己一個人,還能為她做些什麼真是太好了,隻是有些遺憾還未來得及對她說一聲喜歡。
頭頂的直升機還在來回盤旋著,滾燙的血液慢慢浸染了白色的雪地,那個時候他一點都不覺得疼,隻希望自己能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在雪地裏爬出足夠遠的距離,可以讓救援的飛機發現下麵的橙鈴。
萬萬沒想到他還能重新睜開眼睛,隻是眼前的這一切看起來十分荒誕,一個身著古裝長相威嚴的中年男人伏在他的麵前,一臉動容的叫著“卿兒”。
後來才知,卿兒大概就是自己現在這副世子身體的名字,攝政王妃當初難產生下世子就去去世了,世子卻如同沒有靈魂般一直昏睡,攝政王因為摯愛王妃再不曾娶妻,多年來一直尋找各種神醫,用了很多珍奇藥材才將世子養成這麼大,倒是讓他占了便宜。
隻是這身體沉睡多年,身體十分羸弱,又因從未運動過,他一開始幾乎如同全癱之人一般,根本離不開他人照顧,那段時間對他來說真是受了不少的苦楚。所幸薛神醫醫術確實高明,經過一段時間的調理,他漸漸的可以被人扶著坐起身來,可以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行,直到後來可以被人扶著勉強在地上走上幾步,身上的咳喘之症也漸漸好起來。薛神醫說浸泡溫泉對這副身體原本不佳的血液循環頗為有益,是以那段時間他也經常外出去郊外攝政王的溫泉會館,沒想那日乘馬車回攝政王府的時候剛好碰見泰寧小侯爺當街毆打婢女,擋住了馬車的去路。
懷澈當時隻覺得光天化日之下也不知究竟是何人做出這等殘忍之事,才命餘易前去查探,這才知原來是泰寧小侯爺那個活閻王,本不想管這事,卻沒想到無意一瞥,竟然發現那個丫鬟和他的橙鈴長的一模一樣!他的呼吸抑製不住的急促了起來,好似快要發病的前兆一般,他卻沒有心思去管,不管是前世也好,還是隻是碰巧和橙鈴長的相像罷了,懷澈都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著她被人欺負。
將她帶回王府,看著她身上那血肉模糊的傷口,即使在不知道她是誰的情況下,他還是忍不住感到心痛。小春將她身上帶著的那本書遞給他的時候,他本隻看了眼封麵就將書放在了一旁,可是後來有些好奇為什麼作為一個丫鬟會把一本書時刻放在身上,於是還是翻開了那本七世書。
隨後,他有些愣怔在她的床邊呆坐了很久。
雖然這一切太過玄幻,讓他根本不願意相信,但是心中卻一直有個聲音告訴他,這書上的一切都是真的。
現在躺在他麵前的就是他的橙鈴。
而她是帶著任務而來的。
他默默在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橙鈴醒來的時候,他已經恢複如常,看著她迷糊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對她說了一句天王蓋地虎,沒想到她卻回了句小雞燉蘑菇,惹得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懷澈怎麼都沒想到當他告訴她他是誰的時候,她竟會是這種反應,她哭的那樣傷心,他慌亂的找著借口想要安慰她,但是一想到她的這些眼淚是為他而流的,心中就生出一種畸形的甜蜜,真是變態,他這樣斥責著自己,卻沒有辦法阻擋甜蜜浸染他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