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來,阿合馬心裏一直不痛快,憋著一肚子氣。
為什麼?
元朝統一中國以後,幅員遼闊,國力強盛。忽必烈自以為天下無敵,四海自然一定臣服。為了征討不聽話的屬國,適應越洋作戰的需要,必須建造龐大的船隊,為此,在浙江慶元設立了市舶提舉司,掌管皇家造船廠。這是個肥差,阿合馬自然派自己的親信去掌管。但是,這個親信自以為阿合馬遠在大都,天高皇帝遠,便打起自己的小算盤,瞞著阿合馬克扣錢款,中飽私囊。因為分贓不均,被阿合馬的另一個親信舉報。阿合馬是絕對不能容忍手下對他不忠的,他不但罷了這個人的官,還派殺手結果了他的性命。
在平定南宋前後,忽必烈曾多次派兵征討日本,不是無功而返,就是失敗而回。忽必烈平定南宋統一中國以後,自以為元朝的世界最強大的,沒有征服不了的地方,沒有可以跟他抗衡的敵人,豈能甘心栽在一個小小日本手裏?當然不能!他不但要報這一箭之仇,還要征服他想征服的任何地方。因此,他下旨阿合馬備足錢款,讓市舶提舉司建造更大的海船。
這是一個極好的撈錢機會,原來的提舉被他宰了,派誰去掌管督造呢?
就在這時,這個人象泥鰍似地溜了進來。
“幹嗎站著,坐下吧。”不用回頭,阿合馬就知道是宣德。
宣德坐下,試探地問:“聽說皇上下了聖旨,要建造大海船?”
阿合馬說:“你小子是貓鼻子,消息真靈。”
宣德笑笑,說:“嘿嘿,連這點靈通勁兒也沒有,還配在您阿大人手下效力?”
“這倒是實話,強將手下無弱兵嘛!”阿合馬有些沾沾自喜,說“你猜的不錯,造越洋大海船。”
“打日本用?”宣德說,“我說嘛,皇上怎麼能咽下那口窩囊氣?”
阿合馬說:“不光是打日本,皇上的心氣大得很,聽說還要打安南、爪窪,雄心大著呢!”
“建造這樣一支龐大的船隊,可是一筆不小的……”
宣德沒有再往下說,心有靈犀一點通,阿合馬早已領會,斜眼看著他,說:“怎麼?眼饞啦?”
宣德故意裝作一本正經,說:“不不不不,下官是說,這樣一筆大買賣,可得找個既可靠又善於經營計算的人,去管理呀?”
阿合馬也一本正經地問:“宣大人覺得誰合適呀?”
宣德指著自己的鼻子說:“嘻嘻,自然是不才嘍。”
阿合馬乜斜著眼,一臉陰損壞相:“你可真大言不慚。”
宣德說:“不不,是當仁不讓。我保證有您的……”
宣德把嘴湊到阿合馬耳邊,說出給他的數目。
阿合馬還比較滿意,盯問一句:“說話算數?”
宣德說:“我敢騙誰,也不敢騙您呀。”
阿合馬說:“好,就這麼辦。但有一件……”
宣德說:“您說,什麼?”
阿合馬說:“所有帳目,必須經我過目。”
“沒問題。”宣德滿口答應。
阿合馬說:“那好,就這麼定了。”
轉眼到了秋季,一天忽必烈下朝回到寢宮,南必急忙迎上前去,為他脫去袞龍冕服,服侍他坐在禦榻上。宮女端上人參湯,南必接過,對忽必烈說:“皇上,剛熬好的人參湯,您太累嘞,趁熱喝了吧。”
忽必烈端起人參湯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南必見忽必烈心情好,試探地問道:“皇上,妾妃跟您說的那件事……”
“哪件事?”沒等南必回答,忽必烈想了起來,說,“是在太液池中修建夏宮的事吧?”
南必點點頭說:“妾妃是想,您的年歲越來越大了,每年夏天都到上都去避暑,奔波勞碌,實在不方便。如果能在太液池的水中央建一座宮殿,四周綠水環抱,一定很清淨涼爽……”
忽必烈感激地攥住南必的小手,動情地說:“你跟你姐姐一樣,處處為朕操心,這想法也很好,隻是啊,現在還不能建。”
南必瞪著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詫異地問:“為什麼?”
忽必烈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攻打日本、安南、交趾,得花多少錢呀?最近,尚書省又有奏報,爪哇國蠻橫無理,居然不讓我們的商船入境,斷絕和我們通商。”
南必問:“這是為什麼?”
忽必烈氣哼哼地說:“說什麼價錢不合理,咱們以大欺小,他們吃了虧。分明是藐視我天朝上國找的借口。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天朝上國的顏麵何在?威儀何存?可是,這些都需要錢。征戰是大事,建夏宮的事,以後再說吧。”
想起爪哇國的蠻橫,驀地使忽必烈想起了前幾年征日本的事,簡直太憋氣了。
從蒙古汗廷時起,日本就是汗廷的屬國,年年朝拜進貢。從前年起就不來朝拜進貢了,忽必烈曾多次派使臣去催問,日皇總是搪塞推委,軟磨硬抗。忽必烈早就想對其興師問罪,怎奈當時正在對宋作戰,無力它顧,才一直拖延下來。滅掉宋朝以後,忽必烈立即派趙良弼為國使前去問罪。趙良弼回朝以後,忽必烈急於知道出使日本的結果,立即傳趙良弼晉見。
趙良弼和副使剛一走進,忽必烈便預感到情況不妙。因為,他發現趙良弼和副使臉上沒有一點笑模樣,神情沮喪而狼狽。果然不出忽必烈預料,二人進來以後“撲通”跪趴在地,哭哀哀地說:“陛下,臣無能,臣有辱使命啊!”
忽必烈臉色一沉,厲聲問:“到底怎麼回事?起來,站起來講話。”
“是。”趙良弼站起身,說:“臣奉旨到達日本京都以後,日皇遲遲不予接見。”
“為什麼?”
“他要向臣索要國書!”
“什麼?他要你遞交國書?”忽必烈強壓火氣,以使自己不爆發出來。
趙良弼說:“日皇十分狂傲無理,根本不把大元當成天朝上國,聲言沒有國書,絕不接見。哪有屬國向上國要國書的道理,分明是故意刁難,傲慢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