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大作,月華更加淒冷,高牆上的女子衣袂翻飛,如同海中珊瑚靜靜地矗立,似乎千萬年也能就那麼站下去。山堂院內,白衣的男子同樣是安靜的,甚至他說話的語調都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
而他們兩人的先後出現讓無歸山堂的首領虎咆感受到了沉重壓力。從入夜開始,直至現在,隻有兩個時辰,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為了隱蔽山堂所在而設下的種種機關被歸矣山堂盡數破解,更被人家突破重重攔截直殺到腹地,這份實力不由他不驚懼。驚懼如絲如縷地在心底深處露出頭來,但他見慣了大場麵,絕不能在敵人麵前輕易屈服,盡管他已明白,這個歸矣山堂並不如他想象的那般低調無能。
“無歸無歸,今日歸矣。”
聽著這個自信的聲音,虎咆終於隱忍不住,怒吼一聲,飛身撲上。
空氣中掛起兩道匹練,慘白的弧線盡頭,雙刀縱橫朝白衣男子割去。白衣男子錯步後退,當即又隱入了月光難及的範圍。黑暗之中,但見那交錯的慘白刀光起伏不定,湧起浪潮般的攻勢。呼嘯的聲音連綿響起,那是雙刀破開了空氣,奇怪的是,自虎咆的攻擊開始,他的對手便沒有回應,仿佛變成了空氣,任由虎咆自己耍著雙刀。
月夜沒有去看戰況,但她的聽覺早已發動,她聽不到一聲雙方氣勁碰撞的聲音,那雙刀割破空氣的聲音是空洞洞的,隨著時間的過去,那聲音的頻率漸漸加快,顯然虎咆已經開始焦躁了。
虎咆的聲音炸響在暗夜之中,蘊含著無比的憤怒,“是條漢子就不要躲!你滅我山堂全家一百四十一條性命,卻不敢正麵與我對決嗎?”
話音剛落,黑暗中爆出一蓬火星,金屬撞擊的聲音清朗而有力。慘叫聲隨即響起,虎咆壯實的身體從黑暗中倒飛而出,直撞上堂前台階,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一蓬鮮血忽的灑了半空,在黯然月光中閃過痛苦,濺在了地上。
月夜抿了唇,輕皺了眉頭,身在江湖漂泊經年,仍是受不了血腥,可是她還要麵對無數次的血腥。她抱緊了雙臂,試圖溫暖一下,山風卻更加的冷了。她的身影,在星月下冷清而孤寂。
白衣男子從黑暗中緩緩走出,從容穩定,似乎看不出剛才經曆了一場戰鬥,他靜靜地站在虎咆身前,用自己的影子籠罩了失敗的對手。
“嗯,不錯,居然可以讓我受傷。”他詭異地笑著,“很懷念啊,離上次受傷大概有十年了吧..真是要謝謝你了,你讓我想起很多快要忘記的事啊。”
一道血絲從白衣男子的唇邊逸了出來,虎咆倔強地抬起頭,看著他用舌頭去舔舐那鮮血,心裏反而沒有了波動,這種動作他自己做過不下百次了,那是一種變態般的快感。雙刀還在手中,常年的修煉讓他即便是在最痛苦的時候也要牢牢抓緊武器,武器,就是自己的守護屏障,他不會在生命還未終結的時候先放棄自己最後那一道屏障。
他狠狠瞪視著白衣男子,默默用盡了最後的力量去聚集快要消散的真氣,他必須把握時間,盡管時間流逝的速度越來越快,盡管他看到了那遙遠天際之上懸掛的穀玄的微弱之光,他知道這位代表著黑暗、終結、消亡的、在黑夜中默默運行的神祗正在暗中竊笑,但他並不想死,他還有殘餘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