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三途河畔,彼岸花如血一樣絢爛鮮紅,鋪滿通向地獄的路。妖嬈的火紅色蔓延天際,構成長長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與色彩。
連樂有些精神恍惚地行走在黃泉路上。渡過忘川,來到三途河畔。望見漫向天際的大片大片的彼岸花,生前的種種湧現在腦海裏。
難道自己真的死了,來到了地府?連樂有些難以置信。剛剛還行走在夜色下有些偏僻的街道上,遇到一個一直對著她微笑的美麗的白衣女孩,可是倏地一陣狂風卷過,她便來到了這個地方。
一切恍若如夢,卻非夢。連樂感受著自己輕飄飄的身體卻很恍惚的思緒。忘川,三途河畔,彼岸花,牛頭馬麵的黑袍官差……這都是地府的景致。
可是為何彼岸花叢中會有一個男子?麵容清冷,神色淡然。烏玉般長發垂瀉在褶袍上,赤色的長袍與彼岸花同色,紅衣袂飛揚。他佇立在那兒,望著一個個來往者,俊朗的臉上淡然得沒有任何表情,好看的眼神卻是毫無溫度的。聽黑袍官差說,那是傳說中的彼岸神子,萬年前是葉妖沙華。
連樂望著眼前妖豔極致的彼岸花,頓時心如止水。將記憶留在了彼岸處。忘記了彼岸花,忘記了那個男子,丟棄了前世的記憶,便隨著魂魄們往前走去。
看著不遠處的高台,以及上方金碧輝煌的刻著“閻王殿”小篆字體的錦匾,連樂宛然一笑……
牛頭馬麵的黑袍地府官差依舊在前麵大搖大擺地走著,口若懸河地聊著天。他們手裏拉著兩條長長而粗大的鐵索。一群魂魄被鐵索拉著晃悠悠地走著。
其中一個官差說道:“今天魂魄比以往少了很多嘛!”
另一個官差答道:“那是!冥殿諸神今日都去天庭赴宴,這些魂魄就交給咱倆來管了。”
連樂看著身邊飄蕩的遊魂,同行者形形色色,男女老少,有的傷心哀嚎,有的鎮定如若,有的發狂大笑,有的恐懼猙獰,有的冷淡如冰……
黑袍地府官差費力地拉著鐐索,用神鞭教訓著不聽話的惡魂。一路上呻吟聲,哭喊聲,狂笑聲等,不絕於耳。
一個書生氣質的魂魄高歌曰:
“生不必歡,終會枯形;死未必苦,心安則寧。論及生死,各有不同。花前尋幽徑,月下舞清風。把酒歌感慨,醉後書生平。皆可悲塵事,歎人生;觀愛恨之愁苦,視名利如浮萍。若有來生,誰憐今世情?無非是,獨自枉然。”
自己果真是死了……她歎了口氣,不得不認命了。雖然心裏對於自己莫名其妙的死亡有些不解,但還是意識到自己也跟他們一樣,是一縷遊魂,正跌跌撞撞地飄向輪回之界的奈何橋。
突然,漫天渲染的紅如血般妖冶,好似血甜膩膩的腥味在心間若有若無的回蕩著,黑白無常的地獄頓時成了一片火紅色,眼前的路如同血鋪成的地毯。大片大片的彼岸花瘋狂肆虐地蔓延開,在冥界呼嘯、飄忽、遊離,漫天飛舞牽成憂傷的一線。那長長的有些妖豔的嘯聲掩蓋住了黃泉路上鬼魂的哀鳴。
被鐐鎖縛著的魂魄們開始有些亂作一團,被眼前突然而至的血紅色嚇住。痙攣聲、哀嚎聲一片。黑袍官差揮著神鞭,向情緒有些錯亂的鬼魂甩去。一邊拳打腳踢,一邊叫喊:“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又不是妖魔來擾亂地府,隻是花妖和葉妖重聚罷了。”
連樂抬起沉重的眼皮,雙腳被鐐銬束縛得如同吊著鉛球般沉重。隻見模糊一片的血紅色中果真有一對男女。彼此深情對視著。難道他們就是傳說中的花妖和葉妖,萬年前守護著曼珠沙華的兩個妖精?本來有些晃晃悠悠的魂卻被身邊的魂魄擠來擠去,身體如同撕裂般,擠成碎片卻又不一會兒粘合在一起。
她覺得眼前的男女雖然看不清楚麵容,身影卻是那麼熟悉。如同剛剛遇見過般。然而,又一陣騷動打亂了她的思緒。
紫光乍現,從地府的入口射了進來。剛還彌漫著彼岸花的血紅色的地獄此時卻處處泛著紫光。肆無忌憚的大笑衝散了魂魄們的一路哀鳴。牆壁崩裂的巨響隨之傳來。連樂聞聲望去,嚇得連忙往後縮了幾步。
那是……一群銀發紫瞳的妖魔湧了進來。鮮亮的三千丈銀發,在冥光中泛著似水般淡紫的色彩。發間的一對白色小耳朵豎著。俊美得雌雄難辨的臉上,一雙深紫紅色的酒眸如紫色水晶球般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