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彼岸(1 / 2)

彼岸揉了揉疲倦的眼睛,打開門,有些刺眼的光線射了進來。

已是淩晨,他正想邁出門檻,卻看見地上放著一個托盤,上麵有湯藥和飯菜,都已經涼了。應該是連樂昨晚端過來的吧。他心裏想著,把托盤放在屋內的木桌上,便往院子裏走去。

院子裏並不見木柴犬和連樂,難道就已經出去了?彼岸一陣梳洗完,換上幹淨的月白色長袍,便往花店走去。

花店裏連樂在張羅著,她依舊穿著那件素色的衣服,簡單的發式,有些清瘦的身子正在搬運著花盆。

在人間的這十幾年裏,彼岸收養了很多孤兒。不過,那些都送給好心人家撫養去了。看到那些孤兒們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彼岸感到很舒心。隻是,連樂卻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因為被算命先生說有克相,大多數人家都不敢要。雖然曾經有人家收留過連樂,可是不久卻又被送了回來。所以彼岸隻好把她帶在身邊,收她為徒弟。

除了有時候會顯示出與年齡不相稱的成熟之外,彼岸覺得連樂跟同齡人沒有什麼區別。她聰明機靈,又不失成熟穩重。更重要的是非常懂事。彼岸沒有走進花店,而是佇立在不遠處的一個角落靜靜地看著。

隻見鎮上的李大媽走進了花店。連樂忙停下手中的活兒,一看李大媽額頭上有一道傷痕,連樂忙問怎麼回事。李大媽一屁股坐在連樂剛拿出的椅子上,抱怨道:“昨晚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出門倒洗腳水,結果突然從天上飛來幾塊瓦片,我是躲沒來得及,就不小心被砸中了額頭。我心想著,是不是昨晚罵了句老天爺,所以遭受了懲罰呢?”

連樂笑了笑,“老天爺才不會那麼小心眼呢。估計是哪個頑皮的小兒搞鬼吧。”

李大媽想了想,覺得連樂說得有理,於是破口大罵:“不知道是哪家賴皮的小兒。如果讓我抓住了,肯定要他賠償我的藥錢。哦,我是來問些花草藥的。丫頭,你給我拿些上好的藥材來,可不能讓我就這樣破相了啊。”說著李大媽有些心疼地摸了摸額頭,她臉上施著有些厚的胭脂,雖然有些胖,可卻有著豐腴之美。

連樂笑了,“放心。我師父配製的花草藥,在全天下都是很有名的。敷上了,保證不會留疤痕。您盡管放心便是了。”

李大媽嗬嗬地笑了,“那是!彼岸在這一帶名聲多響。隻是他老是不露身。若是他常來這花店,估計這條街都會被姑娘圍個水泄不通。”她笑眼眯眯地看著連樂,把她拉到身邊悄聲地問:“我說那彼岸究竟有沒有娶妻娶妾的啊?你說這些年鎮上有多少姑娘為了彼岸要死要活的,說什麼‘非彼岸不嫁’。不過我看如今那些姑娘貌似都嫁出去了。登門向彼岸提親的肯定踏破了一條門檻吧?像彼岸這麼俊秀的男子世間還真是少見,尤其是心腸又那麼好。哪家姑娘若是嫁給了他,那是萬分地榮幸啊。”

連樂輕輕地推開她,喃喃地說道:“那是我師父的私事,我可不知道。”包好藥遞給李大媽,便繼續忙了起來。

“誒?我說你這丫頭……”李大媽接過了藥,繼續眉飛色舞地說道:“不過,丫頭你肯定不知道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你師父雖然這麼年輕優秀,可哪兒比得過京城史家的公子。那史公子更加年輕,不僅長得比彼岸俊朗,家世還好得很,人家可是京城的大戶。我老太婆就指望著有生之年能夠目睹一下那位史公子的風采。可是呆在著天高皇帝遠的小鎮,哪兒見得到史公子啊,隻好心裏想想罷了。”說著付了錢便準備往外走。

長得如此俊朗,難道是狐妖轉世?連樂想起木柴犬昨晚說的那番話,彼岸不久要去的不就是京城的史家麼。於是拉住了李大媽,裝作一臉興奮的樣子,央求道:“大媽,你好好跟我講講那個史公子嘛。”

“你這丫頭,怎麼突然對這個這麼感興趣?”李大媽嘴上不樂意,心裏卻樂滋滋的,忙說:“那你能不能再給我一些花草呢?這兩天感到有些兒頭暈。不過我袋子裏的錢剛才全都付出去了……”

不就是想討要一些花草藥嗎,連樂心裏雖然有些不樂意,卻笑嘻嘻地答應了。

彼岸看見連樂和李大媽在店裏正聊得起勁,便轉身走向另一條巷子。

天色有些陰沉昏暗,身上雖然穿著一層紗衣卻依舊有薄薄的汗意。空氣中悶而潮濕。可能快要下雨了吧,彼岸心想道,江南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的,就如同凡人的心情,有些難以捉摸。彼岸抬頭看了一下天空,隻見烏雲密布,黑壓壓的一片。路上的行人已經加快了腳步。街上玩耍的小孩一窩蜂地跑回家。背著木頭書箱的書生用袖袍擋著額頭也疾走著。在河邊浣衣的姑娘也踏著碎步挎著籃子往家門走去……彼岸並不顧及身邊匆匆的行人,依舊慢慢地走著,邊想著史府所需的花藥的事情。

這時,一個白衣女子從身邊緩緩而過。一股淡淡的清香散了開來,彼岸的目光轉了過來,隻看到女子的側臉。皮膚白皙而清雅,宛若亭亭玉立的蓮花,清秀脫俗。彼岸看著漸行漸遠的身影,想起了曼珠。此刻,滿腦海裏都是曼珠的臉。微笑著的臉,哭泣著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