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拖著有些沉重的腳步,走著。
連樂,你到底在哪兒?他心底呼喚著。他擔憂著連樂的安危,他必須盡快找到她。
這時,他看見前方一棵歪脖樹上坐著一個人。月白色的長袍褶角曳地,烏玉般的長發傾瀉在袍子上。彼岸慢慢走過去,發現他竟然是史離。
彼岸本想避開他,然而卻感到很奇怪,他怎麼會呆在這兒?
史離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也轉過頭去,卻看見彼岸站在那兒,頓時,心中的怒火騰了上來。他傲慢地揚起頭,藍發飛揚,長袍翻滾,眼神中帶著犀利,發出如燦爛星辰相撞時的寒光。
“唷!這不是傳言中的神醫彼岸麼?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彼岸行了個禮,“在下趕京途中,何奈遭遇徒匪,又不慎在山中迷了路,卻遇見了史公子,還真是巧。不知道史公子為何身在如此荒山野嶺中呢?”彼岸話中帶著試探。
“我隻不過來這兒看看風景罷了。”史離望著遠方的岱山,簡單地回答道。
“噢,這樣啊……那,還請問史公子,有沒有看見一個女孩,穿著素色的袍子,
“沒有。這裏除了我,沒有任何人。”史離冷冷地答著。
彼岸有些失落地“噢”了一聲,帶著謝意的告辭,準備轉身走的時候,卻瞥眼看見了史離的身旁放著一雙繡花鞋,青色刺繡的圖案上嵌著暗淡光澤的珍珠。
記得前些日子,彼岸與連樂從山上采花藥歸來的途中,連樂癡癡地望著紅布地攤上擺放的一雙青色的繡花鞋。彼岸原本打算給連樂買一雙鞋子的,她經常跟著他上山采藥,腳上的鞋子早已有些破了,但是嫌那上麵嵌著的珍珠是假的,便沒打算買給連樂。可是她卻很不介意,並且很歡喜地要了那雙。為此,彼岸還感到有些愧意。
而此時眼前,史離身旁放著的,不就是連樂的鞋子?
他沒好氣地上前指著繡花鞋問道:“史大公子,我想你肯定見過那個女孩了,請你告訴我她在哪兒?”
史離幽深的眼眸瞬即轉為深紫紅色,如同一團欲燃燒的風火,“叱——”地嘯聲涅槃著。然而,瞬息間怒火降了下來,“你很關心她?很在意她?哼!你是我見過的最為虛偽的君子!”
“休要如此羞辱我。”彼岸雖很惱怒,卻依舊一臉平靜地說。
“你不是那個癡情三生三世的彼岸沙華麼?你不是那個永世隻對花妖曼珠一個人好的葉妖沙華麼?怎麼了,如今一個普通的女子,卻讓你動了凡心了?”史離有些鄙夷地問道。
“我沒空跟你胡鬧。快告訴我,她究竟在哪兒?是不是你把她藏起來了?”
史離冷笑一聲,薄薄的水霧隔著眼膜,似乎泛著漣漪的眼神似乎裝載了漫天的星辰與月的清光,妖異,蠱惑,魅惑,令人神往。
“她早就走了,去找你們了。”史離厭倦了和他玩這種捉迷藏的遊戲。前世他在天庭時,就時常把彼岸曼珠藏起來,讓他費盡苦心地找。看著彼岸急得滿頭大汗的窘狀,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那還是他麼?史離?原本以為前世的記憶會如同地上的灰塵,總會被風給抹掉。然而,記憶卻恍若灑落一地的溟花碎片,斷斷續續的,零零星星的,自己組合了起來。
他記得一些事情,那隻是一些事情,關於他與曼珠的,關於曼珠與彼岸的,如此而已。
彼岸也顧不上與他浪費時間了,忙往回奔跑著繼續尋找起連樂。
也許她已經找到木柴犬了,也許他們正在到處尋找著自己,彼岸不禁加快了步伐。
白狐如月正在使用法術除去連樂身上的毒素,然而將她體內的毒素完全排除出去之前,她心裏在琢磨著如何逃生。雖然木柴犬許諾過會放過她,可是她不能保證他真的不食言。
木柴犬在一旁緊張地看著,看著連樂緊閉的雙眼,看著連樂臉上一抽一動的表情。連樂臉上的細微變化,都牽動著他的心。
白狐如月腦海飛速地轉動著,一個逃脫的想法閃現,她邊假裝著幫連樂療傷,邊對木柴犬說:“我還得仔細檢查一下她身上還有沒有其他毒,你把臉別過去,別偷看哈。”
木柴犬臉有些紅了,輕輕地問道:“你是說你要把她的衣服給脫了?”
“你怕我傷害她”白狐如月問道。
“不是。我料你也不敢。”木柴犬隻是覺得十多年來他待連樂一直如同自己的親妹妹般。他也有些擔心白狐如月使詐。
白狐如月感覺連樂也將蘇醒過來,於是趁木柴犬轉過頭去,便將連樂一把拋入空中,自己則飛速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