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棵棵綠樹,坐著,一動不動,汽車聲音響起在,脊背上,我這就想把我的舊外套,寄給這城裏,任何一個人。
——海子《城裏》
目光有多遠,腳步就有多遠,這是詩人的定命,誰也無法逃避來自現實的巨大壓力。詩人的夢很偉大,可是詩人自身是渺小的。可詩人願意將自己的生命作為標本,展示一切價值與含義。
詩人不怕黑夜,因為即使黑暗蒙上詩人的眼睛,他卻能摸索著繼續前進,因為在黑夜的夢魘中,也能依傍來自心靈的明亮。
在詩歌力量的影響下,海子的所有精力基本上都用在了文學創作與閱讀上,但是這並不妨礙聰明過人的他保持住自己的專業課成績。幾年裏,海子的成績的確有一定的浮動,但是海子知道自己的定位,一個農村出來的孩子,“三代不讀書,不如牛馬豬”的諷刺他是永遠不會忘掉的。
在畢業之前,陸陸續續地,海子的詩歌開始在外麵刊物上發表。他終於可以憑著自己的力量賺錢,然後,養家糊口了。而關於畢業的事情他稍微猶豫了一下,是讀下去,還是馬上參加工作呢?
當時選擇讀研究生的人並不多,如果想去工作,學校馬上就能給分配。可對於渴求知識的人來說,讀研究生的確是增進學問的最好方式之一。海子經過劇烈的思想鬥爭,還是選擇了工作。這個農民的兒子,心中有家人,有擔當。
最終分配的結果是,海子進入中國政法大學工作,一同分配過去的還有另外八位同學,其中包括室友劉廣安。海子對自己的工作十分滿意,父母對海子的工作更是滿意。要知道,中國政法大學可是在全國都數得著的好大學。
當時的中國,有正式工作的被稱為鐵飯碗。海子的夢想,將自己的榮耀與希望寫在北京這座古老城市中,終於實現了,這是比當初考上北大更加令人高興的事。
如果用一個準確的詞語來形容海子的心境,那就是躊躇滿誌。海到盡頭天作岸,山高絕頂我為峰,海子的暢想終於不再局限於貧瘠的夢中,過去歲月裏麵的種種辛酸,在這一刹那都化為回憶裏麵的泡影。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海子就是一隻飛鴻,北京就是他的梧桐,他在這裏落地生根了。
中國政法大學對於海子的文學才能十分欣賞,於是將他安排到校刊工作,法大的校刊歸黨委宣傳部主管,主要是為宣傳正確的思想路線、方針、政策服務,它是法大輿論導向的平台。
這是一個讓海子更加興奮的消息,一來他有了固定的收入,二來他日常的工作主要就包括了幫著修改稿子,編輯稿子,采寫新聞報道。這是跟文字打交道的事情,這是他的興趣所在。在北大的時候,曾經有人問他座右銘是什麼,他脫口而出:“性情所在,所向皆立!隻要我對這一方麵感興趣,我就一定能夠做到最好!”
在中國政法大學,校刊每一期都有專門的版麵留給老師和學生,鼓勵他們寫文章或詩歌發表,這也是海子夢寐以求的。詩歌創作逐漸成熟的海子更加發憤地創作,盡管校刊這一版麵對文章的要求非常嚴格,盡管校刊的發布周期很長,這都掩蓋不了海子在文學方麵的才華,他的詩歌是所有師生中出版最多的。
是的,海子已經十九歲了,他已經成人了,他已經有了固定的思路去思考,當他寫詩歌乏累了,就佇立在辦公室外麵的院子裏。如果天是藍的,他會馬上想起遼闊的人生,想起古今中外那麼多胸懷浩瀚的偉大人物;如果樹上落下了葉子,他立馬會聯想到“耿耿秋燈秋夜長”;如果看到天上的鴻雁,他也會感慨一番。這就是詩人,詩人就應該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