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五月,充國奏言:“羌本可五萬人軍,凡斬首七千六百級,降者三萬一千二百人,溺河湟饑餓死者五六千人,定計遺脫與煎鞏、黃羝俱亡者不過四千人。羌靡忘等自詭必得,請罷屯兵。”奏可,充國振旅而還。
所善浩星賜迎說充國,曰:“眾人皆以破羌、強弩出擊,多斬首獲降,虜以破壞。然有識者以為虜勢窮困,兵雖不出,必自服矣。將軍即見,宜歸功於二將軍出擊,非愚臣所及。如此,將軍計未失也。”充國曰:“吾年老矣,爵位已極,豈嫌伐一時事以欺明主哉!兵勢,國之大事,當為後法。老臣不以餘命一為陛下明言兵之利害,卒死,誰當複言之者?”卒以其意對。上然其計,罷遣辛武賢歸酒泉太守官,充國複為後將軍衛尉。
其秋,羌若零、離留、且種、兒庫共斬先零大豪猶非、楊玉首,及諸豪弟澤、陽雕、良兒、靡忘皆帥煎鞏、黃羝之屬四千餘人降漢。封若零、弟澤二人為帥眾王,離留、且種二人為侯,兒庫為君,陽雕為言兵侯,良兒為君,靡忘為獻牛君。初置金城屬國以處降羌。
詔舉可護羌校尉者,時充國病,四府舉辛武賢小弟湯。充國遽起奏:“湯使酒,不可典蠻夷。不如湯兄臨眾。”時,湯已拜受節,有詔更用臨眾。後臨眾病免,五府複舉湯,湯數醉罕羌人,羌人反畔,卒如充國之言。
初,破羌將軍武賢在軍中時與中郎將卬宴語,卬道:“車騎將軍張安世始嚐不快上,上欲誅之,卬家將軍以為安世本持橐簪筆事孝武帝數十年,見謂忠謹,宜全度之。安世用是得免。”及充國還言兵事,武賢罷歸故官,深恨,上書告卬泄省中語。卬坐禁止而入至充國莫府司馬中亂屯兵,下吏,自殺。
充國乞骸骨,賜安車駟馬、黃金六十斤,罷就第。朝庭每有四夷大議,常與參兵謀,問籌策焉。年八十六,甘露二年薨,諡曰壯侯。傳子至孫欽,欽尚敬武公主。主亡子,主教欽良人習詐有身,名它人子。欽薨,子岑嗣侯,習為太夫人。岑父母求錢財亡已,忿恨相告。岑坐非子免,國除。元始中,修功臣後,複封充國曾孫伋為營平侯。
初,充國以功德與霍光等列,畫未央宮。成帝時,西羌嚐有警,上思將帥之臣,追美充國,乃召黃門郎楊雄即充國圖畫而頌之,曰:
明靈惟宣,戎有先零。先零昌狂,侵漢西疆。漢命虎臣,惟後將軍,整我六師,是討是震。既臨其域,諭以威德,有守矜功,謂之弗克。請奮其旅,於罕之羌,天子命我,從之鮮陽。營平守節,屢奏封章,料敵製勝,威謀靡亢。遂克西戎,還師於京,鬼方賓服,罔有不庭。昔周之宣,有方有虎,詩人歌功,乃列於《雅》。在漢中興,充國作武,赳赳桓桓,亦紹厥後。
充國為後將軍,徙杜陵。辛武賢自羌軍還後七年,複為破羌將軍,征烏孫至敦煌,後不出,征未到,病卒。子慶忌至大官。
辛慶忌字子真,少以父任為右校丞,隨長羅侯常惠屯田烏孫赤穀城,與歙侯戰,陷陳卻敵。惠奏其功,拜為侍郎,遷校尉,將吏士屯焉耆國。還為謁者,尚未知名。元帝初,補金城長史,舉茂材,遷郎中、車騎將(軍),朝廷多重之者,轉為校尉,遷張掖太守,徙酒泉,所在著名。
成帝初,征為光祿大夫,遷左曹中郎將,至執金吾。始武賢與趙充國有隙,後充國家殺辛氏,至慶忌為執金吾,坐子殺趙氏,左遷酒泉太守。歲餘,大將軍王鳳薦慶忌:“前在兩郡著功跡,征入,曆位朝廷,莫不信鄉。質行正直,仁勇得眾心,通於兵事,明略威重,任國柱石。父破羌將軍武賢顯名前世,有威西夷。臣鳳不宜久處慶忌之右。”乃複征為光祿大夫、執金吾。數年,坐小法左遷雲中太守,複征為光祿勳。
時,數有災異,丞相司直何武上封事曰:“虞有宮之奇,晉獻不寐;衛青在位,淮南寢謀。故賢人立朝,折衝厭難,勝於亡形。《司馬法》曰:‘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夫將不豫設,則亡以應卒;士不素厲,則難使死敵。是以先帝建列將之官,近戚主內,異姓距外,故奸軌不得萌動而破滅,誠萬世之長冊也。光祿勳慶忌行義修正,柔毅敦厚,謀慮深遠。前在邊郡,數破敵獲虜,外夷莫不聞。乃者大異並見,未有其應。加以兵革久寢。《春秋》大災未至而豫禦之,慶忌宜在爪牙官以備不虞。”其後拜為右將軍、諸吏、散騎、給事中,歲餘徙為左將軍。
慶忌居處恭儉,食飲被服尤節約,然性好輿馬,號為鮮明,唯是為奢。為國虎臣,遭世承平,匈奴、西域親附,敬其威信。年老卒官。長子通為護羌校尉,中子遵函穀關都尉,少子茂水衡都尉出為郡守,皆有將帥之風。宗族支屬至二千石者十餘人。
元始中,安漢公王莽秉政,見慶忌本大將軍鳳所成,三子皆能,欲親厚之。是時,莽方立威柄,用甄豐、甄邯以自助,豐、邯新貴,威震朝廷。水衡都尉茂自見名臣子孫,兄弟並列,不甚詘事兩甄。時,平帝幼,外家衛氏不得在京師,而護羌校尉通長子次兄素與帝從舅衛子伯相善,兩人俱遊俠,賓客甚盛。及呂寬事起,莽誅衛氏。兩甄構言諸辛陰與衛子伯為心腹,有背恩不說安漢公之謀。於是司直陳崇舉奏其宗親隴西辛興等侵陵百姓,威行州郡。莽遂按通父子、遵、茂兄弟及南郡太守辛伯等,皆誅殺之。辛氏繇是廢。慶忌本狄道人,為將軍,徙昌陵。昌陵罷,留長安。
讚曰:秦、漢已來,山東出相,山西出將。秦時將軍白起,郿人;王翦,頻陽人。漢興,鬱郅王圍、甘延壽,義渠公孫賀、傅介子,成紀李廣、李蔡,杜陵蘇建、蘇武,上邽上官桀、趙充國,襄武廉褒,狄道辛武賢、慶忌,皆以勇武顯聞。蘇、辛父子著節,此其可稱列者也,其餘不可勝數。何則?山西天水、隴西、安定、北地處勢迫近羌胡,民俗修習戰備,高上勇力鞍馬騎射。故《秦詩》曰:“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皆行。”其風聲氣俗自古而然,今之歌謠慷慨,風流猶存耳。漢書卷七十
傅常鄭甘陳段傳第四十
傅介子,北地人也,以從軍為官。先是,龜茲、樓蘭皆嚐殺漢使者,語在《西域傳》。至元鳳中,介子以駿馬監求使大宛,因詔令責樓蘭、龜茲國。
介子至樓蘭,責其王教匈奴遮殺漢使:“大兵方至,王苟不教匈奴,匈奴使過至諸國,何為不言?”王謝服,言:“匈奴使屬過,當至烏孫,道過龜茲。”介子至龜茲,複責其王,王亦服罪。介子從大宛還到電茲,龜茲言:“匈奴使從烏孫還,在此。”介子因率其吏士共誅斬匈奴使者,還奏事,詔拜介子為中郎,遷平樂監。
介子謂大將軍霍光曰:“樓蘭、龜茲數反複而不誅,無所懲艾。介子過龜茲時,其王近就人,易得也,願往刺之,以威示諸國。”大將軍曰:“龜茲道遠,且驗之於樓蘭。”於是白遣之。
介子與士卒俱齎金幣,揚言以賜外國為名。至樓蘭,樓蘭王意不親介子,介子陽引去,至其西界,使譯謂曰:“漢使者持黃金、錦繡行賜諸國,王不來受,我去之西國矣。”即出金幣以示譯。譯還報王,王貪漢物,來見使者。介子與坐飲,陳物示之。飲酒皆醉,介子謂王曰:“天子使我私報王。”王起隨介子入帳中,屏語,壯士二人從後刺之,刃交胸,立死。其貴人左右皆散走。介子告諭以:“王負漢罪,天子遣我來誅王,當更立前太子質在漢者。漢兵方至,毋敢動,動,滅國矣!”遂持王首還詣闕,公卿將軍議者鹹嘉其功。上乃下詔曰:“樓蘭王安歸嚐為匈奴間,候遮漢使者,發兵殺略衛司馬安樂、光祿大夫忠、期門郎遂成等三輩,及安息、大宛使,盜取節印、獻物,甚逆天理。平樂監傅介子持節使誅斬樓蘭王安歸首,縣之北闕,以直報怨,不煩師眾。其封介子為義陽侯,食邑七百戶。士刺王者皆補侍郎。”
介子薨,子敞有罪不得嗣,國除。元始中,繼功臣世,複封介子曾孫長為義陽侯,王莽敗,乃絕。
常惠,太原人也。少時家貧,自奮應募,隨栘中監蘇武使匈奴,並見拘留十餘年,昭帝時乃還。漢嘉其勤勞,拜為光祿大夫。
是時,烏孫公主上書言:“匈奴發騎田車師,車師與匈奴為一,共侵烏孫,唯天子救之!”漢養士馬,議欲擊匈奴。會昭帝崩,宣帝初即位,本始二年,遣惠使烏孫。公主及昆彌皆遣使,因惠言:“匈奴連發大兵擊烏孫,取車延、惡師地,收其人民去,使使脅求公主,欲隔絕漢。昆彌願發國半精兵,自給人馬五萬騎,盡力擊匈奴。唯天子出兵以救公主、昆彌!”於是漢大發十五萬騎,五將軍分道出,語在《匈奴傳》。
以惠為校尉,持節護烏孫兵。昆彌自將翖侯以下五萬餘騎,從西方入至右穀蠡庭,獲單於父行及嫂居次,名王騎將以下三萬九千人,得馬、牛、驢、(羸)〔騾〕、橐佗五萬餘匹,羊六十餘萬頭,烏孫皆自取鹵獲。惠從吏卒十餘人隨昆彌還,未至烏孫,烏孫人盜惠印綬節。惠還,自以當誅。時,漢五將皆無功,天子以惠奉使克獲,遂封惠為長羅侯。複遣惠持金幣還賜烏孫貴人有功者,惠因奏請龜茲國嚐殺校尉賴丹,未伏誅,請便道擊之,宣帝不許。大將軍霍光風惠以便宜從事。惠與吏士五百人俱至烏孫,還過,發西國兵二萬人,令副使發龜茲東國二萬人,烏孫兵七千人,從三麵攻龜茲,兵未合,先遣人責其王以前殺漢使狀。王謝曰:“乃我先王時為貴人姑翼所誤耳,我無罪。”惠曰:“即如此,縛姑翼來,吾置王。”王執姑翼詣惠,惠斬之而還。
後代蘇武為典屬國,明習外國事,勤勞數有功。甘露中,後將軍趙充國薨,天子遂以惠為右將軍,典屬國如故。宣帝崩,惠事元帝,三歲薨,諡曰壯武侯。傳國至曾孫,建武中乃絕。
鄭吉,會稽人也,以卒伍從軍,數出西域,由是為郎。吉為人強執,習外國事。自張騫通西域,李廣利征伐之後,初置校尉,屯田渠黎。至宣帝時,吉以侍郎田渠黎,積穀,因發諸國兵攻破車師,遷衛司馬,使護鄯善以西南道。
神爵中,匈奴乖亂,日逐王先賢撣欲降漢,使人與吉相聞。吉發渠黎、龜茲諸國五萬人迎日逐王,口萬二千人、小王將十二人隨吉至河曲,頗有亡者,吉追斬之,遂將詣京師。漢封日逐王為歸德侯。
吉既破車師,降日逐,威震西域,遂並護車師以西北道,故號都護。都護之置自吉始焉。
上嘉其功效,乃下詔曰:“都護西域騎都尉鄭吉,拊循外蠻,宣明威信,迎匈奴單於從兄日逐王眾,擊破車師兜訾城,功效茂著。其封吉為安遠侯,食邑千戶。”吉於是中西域而立莫府,治烏壘城,鎮撫諸國,誅伐懷集之。漢之號令班西域矣,始自張騫而成於鄭吉。語在《西域傳》。
吉薨,諡曰繆侯。子光嗣,薨,無子,國除。元始中,錄功臣不以罪絕者,封吉曾孫永為安遠侯。
甘延壽字君況,北地鬱郅人也。少以良家子善騎射為羽林,投石拔距絕於等倫,嚐超逾羽林亭樓,由是遷為郎。試弁,為期門,以材力愛幸。稍遷至遼東太守,免官。車騎將軍許嘉薦延壽為郎中、諫大夫,使西域都護、騎都尉,與副校尉陳湯共誅斬郅支單於,封義成侯。薨,諡曰壯侯。傳國至曾孫,王莽敗,乃絕。
陳湯字子公,山陽瑕丘人也。少好書,博達善屬文。家貧丐貸無節,不為州裏所稱。西至長安求官,得太官獻食丞。數歲,富平侯張勃與湯交,高其能。初元二年,元帝詔列侯舉茂材,勃舉湯。湯待遷,父死不奔喪,司隸奏湯無循行,勃選舉故不以實,坐削戶二百,會薨,因賜諡曰繆侯。湯下獄論。後複以薦為郎,數求使外國。久之,遷西域副校尉,與甘延壽俱出。
先是,宣帝時匈奴乖亂,五單於爭立,呼韓邪單於與郅支單於俱遣子入侍,漢兩受之。後呼韓邪單於身入稱臣朝見,郅支以為呼韓邪破弱降漢,不能自還,即西收右地。會漢發兵送呼韓邪單於,郅支由是遂西破呼偈、堅昆、丁令,兼三國而都之。怨漢擁護呼韓邪而不助己,困辱漢使者江乃始等。初元四年,遣使奉獻,因求侍子,願為內附。漢議遣衛司馬穀吉送之。禦史大夫貢禹、博士匡衡以為《春秋》之義“許夷狄者不一而足”,今郅支單於鄉化未醇,所在絕遠,宜令使者送其子至塞而還。吉上書言:“中國與夷狄有羈縻不絕之義,今既養全其子十年,德澤甚厚,空絕而不送,近從塞還,示棄捐不畜,使無鄉從之心,棄前恩,立後怨,不便。議者見前江乃始無應敵之數,知勇俱困,以致恥辱,即豫為臣憂。臣幸得建強漢之節,承明聖之詔,宣諭厚恩,不宜敢桀。若懷禽獸,加無道於臣,則單於長嬰大罪,必遁逃遠舍,不敢近邊。沒一使以安百姓,國之計,臣之願也。願送至庭。”上以示朝者,禹複爭,以為吉往必為國取悔生事,不可許。右將軍馮奉世以為可遣,上許焉。既至,郅支單於怒,竟殺吉等。自知負漢,又聞呼韓邪益強,遂西奔康居。康居王以女妻郅支,郅支亦以女予康居王。康居甚尊敬郅支,欲倚其威以脅諸國。郅支數借兵擊烏孫,深入至赤穀城,殺略民人,驅畜產,烏孫不敢追,西邊空虛,不居者且千裏。郅支單於自以大國,威名尊重,又乘勝驕,不為康居王禮,怒殺康居王女及貴人、人民數百,或支解投都賴水中。發民作城,日作五百人,二歲乃已。又遣使責闔蘇、大宛諸國歲遺,不敢不予。漢遣使三輩至康居求穀吉等死,郅支困辱使者,不肯奉詔,而因都護上書言:“居困厄,願歸計強漢,遣子入侍。”其驕嫚如此。
建昭三年,湯與延壽出西域。湯為人沉勇有大慮,多策謀,喜奇功,每過城邑山川,常登望。既領外國,與延壽謀曰:“夷狄畏服大種,其天性也。西域本屬匈奴,今郅支單於威名遠聞,侵陵烏孫、大宛,常為康居畫計,欲降服之。如得此二國,北擊伊列,西取安息,南排月氏、山離烏弋,數年之間,城郭諸國危矣。且其人剽悍,好戰伐,數取勝,久畜之,必為西域患。郅支單於雖所在絕遠,蠻夷無金城強弩之守,如發屯田吏士,驅從烏孫眾兵,直指其城下,彼亡則無所之,守則不足自保,千載之功可一朝而成也。”延壽亦以為然,欲奏請之,湯曰:“國家與公卿議,大策非凡所見,事必不從。”延壽猶與不聽。會其久病,湯獨矯製發城郭諸國兵、車師戊己校尉屯田吏士。延壽聞之,驚起,欲止焉。湯怒,按劍叱延壽曰:“大眾已集會,豎子欲沮眾邪?”延壽遂從之,部勒行陳,益置揚威、白虎、合騎之校,漢兵、胡兵合四萬餘人,延壽、湯上疏自劾奏矯製,陳言兵狀。
即日引軍分行,別為六校,其三校從南道逾蔥嶺徑大宛,其三校都護自將,發溫宿國,從北道入赤穀,過烏孫,涉康居界,至闐池西。而康居副王抱闐將數千騎,寇赤穀城東,殺略大昆彌千餘人,驅畜產甚多,從後與漢軍相及,頗寇盜後重。湯縱胡兵擊之,殺四百六十人,得其所略民四百七十人,還付大昆彌,其馬、牛、羊以給軍食。又捕得抱闐貴人伊奴毒。
入康居東界,令軍不得為寇。間呼其貴人屠墨見之,諭以威信,與飲盟遣去。徑引行,未至單於城可六十裏,止營。複捕得康居貴人貝色子男開牟以為導。貝色子即屠墨母之弟,皆怨單於,由是具知郅支情。
明日引行,未至城三十裏,止營。單於遣使問:“漢兵何以來?”應曰:“單於上書言居困厄,願歸計強漢,身入朝見。天子哀閔單於棄大國,屈意康居,故使都護將軍來迎單於妻子,恐左右驚動,故未敢至城下。”使數往來相答報。延壽、湯因讓之:“我為單於遠來,而至今無名王大人見將軍受事者,何單於忽大計,失客主之禮也!兵來道遠,人畜罷極,食度且盡,恐無以自還,願單於與大臣審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