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中聚集的光芒即刻黯淡下去,我隻是一時心急口不擇言,並非有意戳傷他的痛處,隻得柔聲安慰道:“司徒箜,我和他之間的恩怨,你不會明白。他對我有愧,所以唯有我可令他心亂。況且,你有更艱巨的任務。戍邊大軍,要由你統領。”

“我怎能讓你孤身犯險……我做不到!”

“大可不必。”我注視著他愈發亮澤的眼眸,狠下心道:“實則,我與你,並無那般情意。你不必為難的。”我垂下眼眸,不再看他,又道:“這是我的心願,希望你能幫我完成。我會一直記得你。”

“公主……”他一時哽咽著,無言以對。

我又道:“榮幽峰的兵符已在你手中,另一半兵符在皇上那裏。一個時辰以後,我會將它交給你。不過切記,此事萬不可傳揚,皇上那裏亦不必告知。”

“公主若決定,我無話可說,隻好遵命。”他道出冰冷的幾字,有些心酸。

我強作歡顏,笑道:“多謝。”

……

外麵,天色早已昏暗,墨色的夜空愈發沉凝,與月的皎潔格格不入。昨夜此刻,表哥還在,可今時,他又身在何方。人世易變,人竟如此不堪一擊。可我,甚至來不及心痛,已然失去如此之多,我斷然不能再失去。所以這一次,我不能再無動於衷。

可我,我想再見三哥一麵……最後一麵……

三哥的軍帳裏,一片頹然之氣。小燭燃起,燈影綽綽,橙黃色的光暖意逼人,濃重的酒氣彌漫著,暖爐似乎要燒焦,這裏氤氳的有些醉人。

三哥倚坐在鋪著銀色狐裘的紅木椅上,杏黃色的長袍使他更顯消瘦,燭光襯得那俊朗的麵龐別樣憂傷,令人心碎。他唇邊滿是嘲諷的笑意,指間夾著的一隻玲瓏純金龍雕酒盞,那般辛酸。

“三哥,”我走過去,將酒盞取走,低聲道:“如此醉酒,身體怎能承受。”

他笑了,從那眸中我看到了從未有過的迷茫與絕望。的確,這種天壤之別的變遷誰能承受,況且,他是如此高傲,高傲得不可一世。

我輕輕抱住他細瘦的肩臂,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三哥不是答應我,盡全力而為?所以,怎可如此悲觀?”我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也許明日,柳暗花明,明日此刻,眾將士正開慶功宴呢。”我將眼淚生生憋回,無論明日事成與否,我都再無法見到了。

“大廈已傾,奈何逆天而行?”他望著我,笑得那般純淨,道:“再陪三哥喝一杯好嗎?”

我點了點頭坐下,將兩隻酒盞滿上,裏麵蕩漾的金波酒香彌漫,奢華萎靡。

他飲下瓊漿,眸中愈發晶亮,“當年若不是三哥阻攔,今日,你也不會如此為難。”

“不怪三哥。”我笑得雲淡風輕,當年之事,恍若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