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的視力很強,尤其是對於精通弓箭之道的我來說。一點細微的異常都逃不過我的視力範圍,但我還是覺得自己是否產生了幻覺。仔細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沒錯,二百五十步外的那顆雪晶木下的鼓起確實不是雪堆。
我早已經認定雪林中沒有生物,也從未發現除雪晶木和雪中的其他元素凝結而成的果實之外的其他物事。睜開眼睛便是天上的陰雲,地麵上的白雪,再加上雪晶木為伴。即使對於我這樣除了修煉心中覺得對其他事物投上關注是浪費精力的也疲乏到了極點,突然出現一個想象不到的事物也不不禁引發了好奇。
我怔了會兒,便走了過去。雪林中沒有生物的觀念開始動搖。雪林有多大,我依舊不得而知。那麼在雪林其他的角落,我視線看不見和觸摸不到的所在生存著一些其他生命,並非那麼不可能。況且,白色的世界一樣有冰雪的生靈。
隨著接近,雪兔的輪廓越發清晰。隻是讓我疑惑的是我從雪兔的身上感應不到任何血肉的氣息,仿佛這就是一堆像兔子的雪。我的接近驚動了它,它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兩顆雪白的眼睛中,一點淡淡的魔法波動透了過來。
我愣了下,終於看出了它的本體。這還真不是一個生物,或者要在前麵加上魔法二字--冰雪係的魔法構造而出的魔法產物。
被我發現,以及我突然接近它,它竟然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反而抬頭盯著我看了好大一會兒。才仿佛被我打擾了似得,跑了出去。我想也沒想的便追著這頭小雪兔而去。我心中已經隱約的預感這是誰做出來的。這片天空除了我和她,應該沒有第三個人。
雪林中沒有時間的轉動,我多久沒有見到她了?仔細回想,竟然無法計算出來。應該不算短的日子。那是因為我已經不再被凍僵,倒在雪地之中等著救援了。
我似乎已經快要完成了雪林中的修煉,也該離開了。進來時候訓練營中的的傳送陣,出去的傳送陣我可不知道在哪裏,除了詢問雪靈,沒有其他辦法。
我在雪林中行走、修行,從沒發現有傳送陣之類的東西。其實除了雪地和雪晶木,我什麼也沒找到。即使我像隻鬆鼠一樣刨雪找食物,也沒有在雪下找到魔法紋路。這不是說我需要將所有的雪翻看,而是以我現在的感應
,數尺乃至更厚的的雪地下麵的魔法異動我都能夠清楚的感應出來。
雪兔在林中飛奔,它跑向何處我不知道。前麵是雪林的深處還是雪林的外圍,我不得而知,我隻是跟隨著它。它踏過雪地小短腿沙沙的留下一行足印,我滑過雪麵無聲無息的沒有一點痕跡。我的修行成果讓我自己都非常滿意。
過不多久,我再次感應到一些特別的物事,接著不多時真正出現在視線中,依舊心中不由自主的閃過一絲驚訝。雖然見到這隻雪兔便隱約的心中有了覺悟,能有第一隻,第二隻,第三隻,甚至更多的也不應該稀奇。但等真正發現時候還是無法完全無動於衷。
隨即,雪林之中越來越多的生物被我感應到。它們身上依舊沒有氣息,隻是跑動的動作被我感應到罷了。或許都是魔法生物。隻是沒有近前查看,僅僅憑著遠遠的一絲微弱的波動我無法肯定的確認下來。但我確實沒有感覺到他們的生命跳動、血肉的氣息。
隨著雪兔向前飛奔,越來越多的此類生物出現在我的感應中,而且已經不再是雪兔,剛才還有幾頭雪狼從附近飛奔而過。昂然的從我視野中飛掠,不知道跑向雪林的何處。
這些生物看見我仿佛沒有看見似得,悠然跑過,或者依舊趴在雪地上。無論是雪狼還是雪兔,還是雪鳥,甚至是攻擊型極強的雪熊。這些冰雪中的生物都仿佛亙古以來就如此悠閑的在雪林之中生存著,而不是常識所知道的還有食肉的狼熊和吃草的兔子的區別。魔法師能夠創造魔法生物,然後操控它們。不過如此之多,雪靈教官的魔法造詣要到何等程度?
魔法生物越來越多,遍布雪林之中,夾雜在雪晶木之間,後者反而顯得稀少起來。到了此處,多數體型較大的魔法生物都靜靜的待著動,看上去像是冰雕。隻有偶爾一隻隻雪兔從腳下跑過。或者它們和先前的魔法生物不同,真就是冰雕,我沒有像先前一樣從中感應到魔法的波動。當然對於完全靜止狀態下的它們,以我對構造魔法的了解程度,能辨別的可能不高。這點我自己很清楚。
我並不以為恥,魔法之道浩如煙海,我不可能所有的魔法都精通。不,就算是了解都做不到。除了我的擅長的魔道,其他方麵,比如這個屬於構造魔法的魔道,我了解的程度也不會比一個戰士對魔法的了解多多少。
越來越多的冰雕隨意的分布在雪林之中,並沒有一點規律。雖然造型逼真,顯得創造者很是認真,但位置的選擇卻很隨便。仿佛隻是興起,便找了個地方創造了一個。說起來,這些冰雕更多的類似雪人,也與人間那些孩子壘的雪人一樣,隻是更加精致。當然,這些都是動物的造型,或者更應該叫做雪怪。這像是精靈的手筆。即使將全部心思都放在複仇上,對於美麗的事物,或者自己創造的事物,保持美麗的一麵,在天性中自然而然的流傳了下來。
跟著雪兔我終於來到一個冰雕的廣場,一個雪人的世界。在那世界的中心,我看見了雪靈教官。她白衣如雪,輕靈舞動,圍繞著一尊雪人轉動。手中雪花揮灑,或扭成團塊,補到雪人身上,或者剝落掉多餘的部分。地上未見散落的雪團,也未見她彎腰從地上抓雪。雪便自然而然的出現在她手中,又消失在手邊。如此循環不休,雪人的輪廓、眉目便漸漸的顯露了出來。那是個雪精靈。
雪靈自己便是一個十足的雪人,她是活動著的雪人,周圍是靜靜站著的雪精靈。而她是無聲無息動作著手臂壘雪的精靈。除了修煉者,沒人會到雪林,她是在這些雪兔和雪狼的陪伴下度過漫長的歲月麼?我心中暗自猜測。
為了複仇,精靈的所有時間都用來磨礪自己的劍技,積累身體的魔力,研究魔法和淬煉戰鬥的意識。我們從來不覺得需要與人相伴,也從來不需要人陪。無論是受傷還是孤寂的夜晚。當然我們也沒有時間用來感傷,甚至連療傷都覺得是種奢侈。
然而看著雪人中間那個舞動著輕靈的手臂,沒有發出一點聲響的曼妙身影,我仿佛看見了叫做孤獨的詞兒。老實講,我對這個詞兒很陌生。它對我來說隻是停留在紙麵上的字眼。
在訓練營中,從我們能夠走路,能夠行動,便得到了自己的小木屋。從此開始一個人的生活。我們從來沒有覺得有和人交際的必要,也不覺得需要。就這樣一個人生活了五六十年,未來還會如此生活下去。我是如此生存,其他人亦是,每個精靈都是如此活著。在哈爾法訓練營如此,離開訓練營不過是在格威爾森林建立起更大的木屋。
每個精靈都知道,那些大屋從來和家沒有關係,一個臨時的居所,很快就會舍棄,踏上征討之路。
哈爾法訓練營中的生活也隻有百年就會結束。無論是訓練營還是格威爾森林,木屋都不過是睡覺的地方罷了,也不會與其他人同住。精靈的家在精靈之森,在原大陸,在冥路。
在討伐邪惡的道路上,我們都是一個人。至於家和家人?那隻是留在書麵上的概念。在沒打道基裏奧斯之前,精靈沒有家。在沒打到破壞神之前,精靈隻為複仇而活著。
我沒見過父母,也沒有兄弟姐妹。訓練營中的訓練生也是如此。生下我們的那些精靈送我們進入哈爾法之後便去了冥路,投入戰場。或許以後我會遇見他們,那是在和安塔倫的魔物大軍之中,那是在基裏奧斯的麵前。不過那也不過隻是個戰鬥夥伴。
然而就連夥伴,我們似乎都很陌生。獨自生活,獨自修煉,獨自戰鬥,這便是我們的全部。悲哀麼?似乎連這些精靈都沒有學會。隻是偶爾跳過的字眼,閃過腦海。我們知道那叫做寂寞。然而我們卻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因為對於優秀的精靈戰士,對於合格的哈爾法訓練營中的訓練生,那都是多餘的,那是淹沒在冥路的雪花中,那淹沒在基裏奧斯的仇恨之海裏。
雪靈就在那廣場的中央,雪人的中間,堆著雪人。我在不遠處靜靜凝望,周圍是冰雕。
等著她完成雪精靈的塑造,我正想走過去,向她打招呼,卻見雪靈已經轉過身,看見我似乎沒有意外。當然我從沒看見她神色變過。即使在我們很少流露情緒的精靈族這也是極少見的。冰雪係的人原本就很少流露,但她在我眼裏就是雪人,流淌著生命氣息的雪人。
“你完成了第一階段的修煉。”
“第一階段?”我愕然。
“這裏的修煉首先要能夠在這裏生存下來,然後和這裏融合,訓練感應。可以在自由的生存於雪林中。這是魔法方麵的修煉,你的魔法天賦不錯,隻用了七年就做到了。”
七年?我再次愕然。這比我任何一次的修煉所花去的時間都長。我記得雪林的時間是十年,豈不是說我用了大半時間僅僅隻是做到能在雪林中行走?而且看樣子這還算是比較優秀才能做到的。其他人難道比我用的時間還多?
“不,其他人都沒熬到七年。”雪靈仿佛看出我心中的疑問。
“他們放棄了?”我好奇的問了一句。
“沒有。”雪靈搖頭道。我略微放心,雖然是複仇者不被情緒左右,但精靈依舊擁有著自己的驕傲,這種半途而廢不是精靈的作風。從血脈的深處會當做恥辱。不過我的疑惑更濃,不放棄,又沒熬到七年,難道這裏還有其他方式的修煉?
雪靈轉身望向那些雪精靈,說道:“都在這裏。”
雪靈又伸手指著她剛剛創造的新雪人,說道:“這是為你準備的。當你通不過試煉,此雪人便是你新的身軀。”
雪靈淡淡的話語沒有一點冰冷,然後內容卻是透著萬古的寒意。精靈不善於說謊,也不屑於說謊。精靈不會憤怒,那樣有失風度。精靈也不會大聲斥責和疾呼,話語在於言辭本身傳遞的內容。精靈不需要人類的語氣表達強烈的感情來表明意圖,言辭之中的含義每個精靈都能夠準確的分辨的出來。
雪靈繼續說道:“安塔倫的魔物不會給你思考的時間,占據了精靈身軀的亡靈也不會給你整理情緒的機會。時刻都要戰鬥,時刻都準備著戰鬥。沒有人給你準備好了才宣戰,也沒有人等你的魔力沸騰才攻擊。年輕的試煉者,這是祖輩的考驗。接受吧,你沒有選擇的權利。”
略微停頓下,她既像是吟唱唱咒語,又像是發布命令似的:“複活吧,冰雪中的靈魂,將雪林化作真正的試煉之地,迎接年輕的後人的挑戰。”隨著她的話語落下,那些冰雕真的複活了過來,行動了起來,組成了雪人和雪怪的大軍。
我眼睛所見到的冰雕竟然都是魔法生物,我顧不得駭然,看著洶湧而來的冰雪大軍,激靈靈的打個寒顫,我二話不說轉身逃了出去:就算有一肚子不解,無數的疑問,我也不想先被埋葬雪之大軍裏才來思考。
魔力流淌出手心,變化,鑄造形狀,化作長條形,然後出現箭尖。魔法化作箭,因此是魔法箭。我的魔法玄奧,並非是形成魔法,而是構造魔法線條,魔法紋路,接著填充魔力。雖然外形類似,都是箭的模樣,但構造的,魔法紋路不同,形狀威力不同。然後便形成各種用途的魔法箭。並非是金屬箭矢,隻能發出穿透的威力。
要將魔力收縮,形成箭支,比正常的魔法要的麻煩的多。要形成威力便更加的困難。不用魔力構造,而是在實物箭支上繪製要簡單點。隻是能夠承受的集中起來的魔力的魔法需要等級很高,比較箭矢隻是細細短短。比如能夠用來刻繪一個初級的火球書的火靈木,可以用來製作中級魔法杖了。用來製作箭矢射出去燃燒起來便會毀滅,因此隻能用一次,沒有那個魔法師能夠如此浪費。即使是從不為樹木材料擔憂的精靈一族也做不到如此浪費。而更次等的材料雖然便宜,但卻連一個初級魔法也繪製不成功,用來卻沒有你意義。
因此普通的魔法隻能用魔力製作,雖然這浪費魔力。而且形成的魔法箭威力不大。但是隻是初級魔法的威力在集中一點上之時,帶來的威力也相當讓人滿意。同時加上箭的穿透,能夠讓魔法的威力從目標的體內散發,造成破壞。這便是我研究魔法箭的原因,也是魔法箭的優勢。我堅信,施放出的魔法對破壞神沒有用,畢竟隻有元素傷害。凡俗的屬性傷害又怎麼能夠傷的了神明?隻有內部,哪怕一點,也會造成影響。
我手指鬆開,冰矢射了出去,正中一個雪狼。那狼先是好無反應,接著停下了動作。箭上的魔力雖然無法和它整體相比,但造成了他體內的魔力失衡,擾亂了行動。如果是人,如果是活著的生命,紊亂的魔力早就帶來極大的痛苦了吧。隻是雪怪卻看不出來一點。
我已經在這段日子中學會了感知觀察。冰雪化成的雪怪,從本質是魔法的構造。它們體內有著魔法紋路和符文。以前我從書籍上看見過,哈爾法營地也有,隻是現在是真正的戰鬥。我以前從沒想過需要分析它們體內的魔法構造,來找到弱點才能幹掉它們。用力量、用強大的它們違法承受的威力,自然能夠消滅它們。或者穿透它們,破壞紋路的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