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十六歲,太始二年,趙中大夫白公複奏穿渠。引涇水,首起穀口,尾入櫟陽,注渭中,袤二百裏,溉田四千五百餘頃,因名曰白渠。民得其饒,歌之曰:“田於何所?池陽、穀口。鄭國在前,白渠起後。舉為雲,決渠為雨。涇水一石,其泥數鬥。且溉且糞,長我禾黍。衣食京師,億萬之口。”言此兩渠饒也。
是時,方事匈奴,興功利,言便宜者甚眾。齊人延年上書言:“河出昆侖,經中國,注勃海。是其地勢西北高而東南下也。可案圖書,觀地形,令水工準高下,開大河上領,出之胡中,東注之海。如此,關東長無水災,北邊不憂匈奴,可以省堤防備塞,士卒轉輸,胡寇侵盜,覆軍殺將,暴骨原野之患。天下常備匈奴而不憂百越者,以其水絕壤斷也。此功一成,萬世大利。”書奏,上壯之,報曰:“延年計議甚深。然河乃大禹之所道也,聖人作事,為萬世功,通於神明,恐難改更。”
自塞宣房後,河複北決於館陶,分為屯氏河,東北經魏郡、清河、信都、勃海入海,廣深與大河等,故因其自然,不堤塞也。此開通後,館陶東北四五郡雖時小被水害,而兗州以南六郡無水憂。宣帝地節中,光祿大夫郭昌使行河。北曲三所水流之勢皆邪直貝丘縣。恐水盛,堤防不能禁,乃各更穿渠,直東,經東郡界中,不令北曲。渠通利,百姓安之。元帝永光五年,河決清河靈鳴犢口,而屯氏河絕。
成帝初,清河都尉馮逡奏言:“郡承河下流,與兗州東郡分水為界,城郭所居尤卑下,土壤輕脆易傷。頃所以闊無大害者,以屯氏河通,兩川分流也。今屯氏河塞,靈鳴犢口又益不利,獨一川兼受數河之任,雖高增堤防,終不能泄。如有霖雨,旬日不霽,必盈溢。靈鳴犢口在清河東界,所在處下,雖令通利,猶不能為魏郡、清河減損水害。禹非不愛民力,以地形有勢,故穿九河,今既滅難明,屯氏河不流行七十餘年,新絕未久,其處易浚。又其口所居高,於以分流殺水力,道裏便宜,可複浚以助大河泄暴水,備非常。又地節時郭昌穿直渠,後三歲,河水更從故第二曲間北可六裏,複南合。今其曲勢複邪直貝丘,百姓寒心,宜複穿渠東行。不豫修治,北決病四五郡,南決十餘郡,然後憂之,晚矣。”事下丞相、禦史,白博士許商治《尚書》,善為算,能度功用。遣行視,以為屯氏河盈溢所為,方用度不足,可且勿浚。
後三歲,河果決於館陶及東郡金堤,泛濫兗、豫,入平原、千乘、濟南,凡灌四郡三十二縣,水居地十五萬餘頃,深者三丈,壞敗官亭室廬且四萬所。禦史大夫尹忠對方略疏闊,上切責之,忠自殺。遣大司農非調調均錢穀河決所灌之郡,謁者二人發河南以東漕船五百,徙民避水居丘陵,九萬七千餘口。河堤使者王延世使塞,以竹落長四丈,大九圍,盛以小石,兩船夾載而下之。三十六日,河堤成。上曰:“東郡河決,流漂二州,校尉延世堤防三旬立塞。其以五年為河平元年。卒治河者為著外繇六月。惟延世長於計策,功費約省,用力日寡,朕甚嘉之。其以延世為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賜爵關內侯,黃金百斤。”
後二歲,河複決平原,流入濟南、千乘,所壞敗者半建始時,複遣王延世治之。杜欽說大將軍王鳳,以為:“前河決,丞相史楊焉言延世受焉術以塞之,蔽不肯見。今獨任延世,延世見前塞之易,恐其慮害不深。又審如焉言,延世之巧,反不如焉。且水勢各異,不博議利害而任一人,如使不及今冬成,來春桃華水盛,必羨溢,有填淤反壤之害。如此,數郡種不得下,民人流散,盜賊將生,雖重誅延世,無益於事。宜遣焉及將作大匠許商、諫大夫乘馬延年雜作。延世與焉必相破壞,深論便宜,以相難極。商、延年皆明計算,能商功利,足以分別是非,擇其善而從之,必有成功。”鳳如欽言,白遣焉等作治,六月乃成。複賜延世黃金百斤。治河卒非受平賈者,為著外繇六月。
後九歲,鴻嘉四年,楊焉言:“從河上下,患底柱隘,可鐫廣之。”上從其言,使焉鐫之。鐫之裁沒水中,不能去,而令水益湍怒,為害甚於故。
是歲,勃海、清河、信都河水湓溢,灌縣邑三十一,敗官亭民舍四萬餘所。河堤都尉許商與丞相史孫禁共行視,圖方略。禁以為:“今河溢之害數倍於前決平原時。今可決平原金堤間,開通大河,令入故篤馬河。至海五百餘裏,水道浚利,又幹三郡水地,得美田且二十餘萬頃,足以償所開傷民田廬處,又省吏卒治堤救水,歲三萬人以上。”許商以為:“古說九河之名,有徒駭、胡蘇、鬲津,今見在成平、東光、鬲界中。自鬲以北至徒駭間,相去二百餘裏,今河雖數移徙,不離此域。孫禁所欲開者,在九河南篤馬河,失水之跡,處勢平夷,旱則淤絕,水則為敗,不可許。”公卿皆從商言。
先是,穀永以為:“河,中國之經瀆,聖王興則出圖書,王道廢則竭絕。今潰溢橫流,漂沒陵阜,異之大者也。修政以應之,災變自除。”是時,李尋、解光亦言:“陰氣盛則水為之長,故一日之間,晝減夜增,江河滿溢,所謂水不潤下,雖常於卑下之地,猶日月變見於朔望,明天道有因而作也。眾庶見王延世蒙重賞,競言便巧,不可用。議者常欲求索九河故跡而穿之,今因其自決,可且勿塞,以觀水勢。河欲居之,當稍自成川,跳出沙土,然後順天心而圖之,必有成功,而用財力寡。”於是遂止不塞。滿昌、師丹等數言百姓可哀,上數遣使者處業振贍之。
哀帝初,平當使領河堤,奏言:“九河今皆滅,按經義治水,有決河深川,而無堤防雍塞之文。河從魏郡以東,北多溢決,水跡難以分明。四海之眾不可誣,宜博求能浚川疏河者。”下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奏請部刺史、三輔、三河、弘農太守舉吏民能者,莫有應書。待詔賈讓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