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聞言愕然,無奈的歎了口氣走了過來,見四下無人伸手拉住雲挽卿的手便朝拐入後花園內。
雲挽卿沒有掙紮,任由十三拉著。
直至到玉卿苑門前十三才鬆開了手,身旁的人怪異的安靜,“我知道我們不該瞞著你,也不該丟下你一個人,否則你就不會被人帶走了。這一日你都在宮內麼?為什麼我們去找你卻沒有找到?你不是跟趙泠滄在一起對不對?”
太子宮他跟蘭息染幾乎找個遍,隻看到趙泠滄一個人,若是她真的在,怎麼可能不出現呢?這一點太過怪異,雖然他們都想到了去花馥鬱所居住的寢宮搜查,但附近的守衛過多,那一棟宮殿被獨獨的包圍在其中,沒查到什麼異樣他們便回來了,放棄了這個可能,還以為是沈遇那對兄弟來騙了他們。結果,她居然真的在宮裏,若不是跟趙泠滄在一起那便隻剩下一個人了,花馥鬱,果然是他!那個家夥可是比趙泠滄難對付多了,從第一次見麵時他便知道了。
雲挽卿聞言詫異的挑眉,“你說什麼?你們去宮裏找我了?”
不是罷?那他們……到底有沒有發現她跟那妖孽的事兒?看十三的反應應該是沒有,他方才說他們?這意思是說那狐狸也跟著一起去了是罷?那隻狐狸若是發現了她是不可能一聲不吭的離開,如此說來……他們還不知道了。
“嗯,不過沒找到。”黯淡的火光下對上那雙懊惱的眸子,十三伸手輕輕揉了揉雲挽卿的發頂,“好了,我們先進去罷。”
雲挽卿應了一聲,舉步走了進去。
一推開房門便看到房內那抹熟悉的身影,雲挽卿像是沒看到一般徑自走到一旁坐了下來,“你們通知了孟風遙師父他們了麼?他們不會還在找我罷?”
“已經派人去通知了。”十三隨後走進來關上了房門。
蘭息染見狀起身跟了過去,看著半倚在軟榻上的人,俯身靠近,二話不說便伸手拉住了雲挽卿的衣領,“在你眼裏都看不到我了?怎麼,我這麼大個人就一點兒存在感也沒有麼?”
“彼此彼此,反正你眼裏也看不到我。”雲挽卿軟軟的躺在那兒動也不動,看著拉開的衣領眉頭皺了皺,“喂,死狐狸放開手,衣服都要被你扯破了。”
蘭息染沒有放開手,不著痕跡的貼近,微一用力慢慢拉開了衣領,“我要檢查。”
檢查?雲挽卿眸色一暗,下意識的想要反抗,頓了頓又改變了主意,“檢查?好啊,既然你想檢查那便檢查罷。”
這狐狸可真是成精了,居然直接就懷疑上了。
蘭息染勾唇,眸中卻沒有任何笑意,修長的指尖挑開了衣領,隨著衣衫拉開,如玉的肌膚露了出來,嫣紅的印記映入眼簾,別樣的刺目,“阿卿,能告訴我這是什麼麼?蟲子咬的麼?”
果然!那家夥還是出手了,原本以為他放棄了,沒想到……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變故?為什麼那家夥突然改變了決定?繼承皇位不已經代表他已經放棄了麼。到頭來,還是低估了他啊,沒想到一不注意就讓他鑽了空子,可惡!
蟲子咬的?雲挽卿滿頭黑線,“嗯,是啊,就是蟲子咬的,好大一隻蟲子,所以現在你能讓開點了麼。”
看著那嫣紅的痕跡,蘭息染倏地眯起眸子,修長的指尖輕輕的撫上了去,肌膚的觸感溫滑如玉,“這痕跡還真美呢?所以,小家夥你是打算接受那家夥了麼?”
十三終於開口,緩步走了過來,“是會?你們說的人是……花馥鬱?”
送她回來的人是趙泠滄,可他們在太子宮卻沒有見到她的身影,皇宮之內隻有另外一個人,果然還是出手了麼?
雲挽卿聞言一怔,抬眸迎上十三的視線輕輕點了點頭。
突然短暫的安靜下來,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說不出的壓抑在空氣中散開,雲挽卿覺得她得說點兒什麼,正欲開口卻聽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腳步聲漸近,下一刻房門已經被人從外推開,“姐姐!姐姐,山長跟孟先生來了!”
什麼?!
房內的三人聞言皆是一怔,雲挽卿更是震驚,一把推開靠近的蘭息染坐起身來,“小霜兒,你說什麼?孟風遙跟雪名凰他們來了?在哪兒!已經到府上了麼?爹娘他們已經知道了麼?”
“嗯,已經到正廳了。”雲挽霜點點頭,看到那張急變的臉,心中一怔,“姐姐,應該沒關係的罷?隻要他們不說什麼,爹娘是不會知道的,不過你還是過去一下比較好。我來的時候聽到侍衛通傳便往你這兒來了,娘已經去了。”
“我知道了。”雲挽卿無力的頷首,伸手捏了捏眉心,“這兩個家夥怎麼也找上門來了?十三,你真的派人去通知他們了麼?方才娘已經懷疑了,他們現在上門若是露出了什麼破綻,那豈不是……”
怎麼回事兒?為何他總覺得他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嚴重了,似乎真的會發生什麼一樣?該死,千萬不要!
“的確派人去通知了,也許是錯過了。他們兩個都是沉著的人,你不需太擔心,先去看看再說罷。”十三建議道,心中卻也很疑惑,按照雪名凰孟風遙的性格應該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上門的,有些奇怪,難道那兩個人也計劃了什麼不成?
蘭息染沒有應聲,鳳眸半眯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知道了。”雲挽卿長長的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我先過去看看,你們兩個就安生一會兒待在這裏。”
“嗯。”兩人異口同聲的應了一聲,目送雲挽卿離去。
那兩抹身影消失在視線裏,腳步聲漸漸遠去,蘭息染緩緩開口,“明明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居然上門來了,這麼晚了太不合適,也實在不像他們兩的行事風格,我總覺得有事要發生,你覺得呢?”
“我也有這種感覺,我們也去看看罷。”十三聞言眸色一沉,舉步朝外走去。
蘭息染沉默了一瞬跟了上去,的確感覺到有什麼事兒要發生,原來都有一樣的感覺麼。
正廳
走到門口,雲挽卿的腳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
側目一看身旁不見了蹤影,雲挽霜一怔回首一看,那人果然停了下來,“姐姐你怎麼了?”
雲挽卿聞聲回過神來,反射性的搖了搖頭,“沒,沒什麼,我們進去罷。”
“嗯。”心中雖然懷疑,雲挽霜沒再說什麼跟著走了進去。
心中想到過無數種畫麵卻唯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當雲挽卿雲挽霜站到門口的時候皆愣住了,眼睛瞪大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幾乎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幻覺,半晌回不過神來。
隻見廳內,一排三人並列跪在地上,雲錚江弄晚同樣一臉震驚的站在那兒,跪在地上的不是別人,正是趙行之,孟風遙與雪名凰三人。
雲挽卿怔怔的望著眼前的畫麵沒了反應,這……這究竟是發生什麼事兒了?為什麼身為太子先生的他們會這樣跪在爹娘的麵前?太怪異了!那冰塊怎麼說也是太子,雖說現在已經不是了,但也是皇子,怎麼可能反過來給爹娘下跪?老爹那樣的人又怎麼會允許皇子跪在他麵前,這根本就是大不敬!再說孟風遙雪名凰這兩個,一個山長,一個先生,方才到訪便這麼跪了下來,這要她怎麼想?這到底什麼狀況?!
雖然還沒弄清楚,但心中卻升起一種無法言語的緊張,連手腳都不會放了。
除了想到哪個可能,她已經想不到別的原因了,隻是那個原因是不可能的?!不可能在此刻出現!天時地利人和完全不對!可若不是那個原因,眼前這一幕又怎麼解釋?
為什麼那種絕望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麵對著大門的雲錚江弄晚終於發現了門口的兩人,雲錚眸色一沉看了江弄晚一眼,江弄晚一怔立即回過神來,招手示意雲挽卿過去,“卿兒你來的正好,快進來。”
“哦,是。”雲挽卿無法拒絕,一步步緩慢的走了過去。
姐姐?雲挽霜在心中默默地喊了一遍,又忍不住跟了上去。
聽到那一聲卿兒,跪在地上的三人皆是一怔,隻是誰也沒有抬頭,依然維持著原先的動作跪的筆直,雕塑一般。
隨著距離的接近,清晰的看到了那兩張熟悉的臉上明顯的驚愕,雲挽卿在心中暗叫不妙,擠出一抹笑,“爹娘,這……這是什麼怎麼回事兒啊?為什麼太子殿下山長他們都跪了下來了?難道是犯了什麼錯不成?哈哈……哈哈哈……哈……”
該死!這詭異的氛圍是怎麼回事兒?!難道這幾個家夥真的說了!怪不得老爹的表情變得那麼可怕,完了,這次真的完了!那種事是能隨便說的麼?這幾個家夥也太亂來了罷!現在說了是要怎樣?找死麼!
“卿兒,別說笑了,現在可是一點兒也不是好笑的時候。”看到雲錚沉下去的麵色,江弄晚輕斥,隨後眨了眨眼睛。
天哪!誰能告訴她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兒了?為什麼方才突然間就變成了這樣,在看到兩位先生之後太子突然間就跪下了,接著更驚悚的事情發生了,才進來的兩位先生居然也跟著那麼跪下了,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又太過震撼,以至於他們都忘了反應!
她早已察覺到了不對勁兒,隻是這爺倆兒一個個的都瞞著她,好了,今日打算一並暴露出來麼?
對上那雙帶著警戒的眸子,雲挽卿臉上的幹笑一點點消失,無力的頷首,“是,我知道了。”繞道三人麵前,那三人低垂著眼簾也不看她,心中更是懊惱,“喂,你們三個什麼意思?快別開玩笑了,起來啊!被人看到像什麼樣子?”
三人聞言毫無反應,像是沒聽見一般依然跪在原地。
雲挽卿滿頭黑線,微微側目望了一眼,身後那兩道視線幾乎要將她看穿,不禁俯身靠近壓低聲音道,“你們三個到底想做什麼?一起瘋了嗎?今日不是好時機,先起來再說!這件事從長計議,我們還是……”
話未說完便被身後的雲錚打斷了,“你們在嘀嘀咕咕的說什麼?怎麼不說大聲點兒讓我們也聽聽?突然間的太子殿下跟兩位先生就跪下了,受了這麼大的禮我們夫婦可是受不起的,原因是什麼還請言明。”
“爹?”雲挽卿一震緩緩起身望了身後的人一眼,對上那雙壓抑的眸子,心沉了下去,“爹,其實……”
“你別說話,讓他們說。”雲錚緩步走過去,拉住雲挽卿的手臂將人推到一旁,“跪下的人不說話需要你來說麼?我想殿下與兩位先生一定有話想說罷。”
“可是……”雲挽卿還想說什麼卻被江弄晚拉了過去,江弄晚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開口,雲挽卿焦急的擰眉,終究還是忍住了。
罷了,事到如今她也沒什麼阻止的必要了,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坦白真的好麼?爹娘可能接受得了麼?不可能罷?肯定接受不了罷?他們知道了之後會是什麼反應?會生氣麼?會怪她麼?該死,還真不是一個好時機!這三個家夥瘋了麼?為什麼突然就選在了這時候,讓她什麼準備都來不及做!老爹該不會發飆罷?天哪!想想就覺得可怕!雲府的天要翻了,她也死定了罷?
她就知道,總有一日會被他們害死的!
雲錚走到三人麵前,緩緩蹲了下來,視線掠過,看著沉默不語的三人輕輕挑眉,“怎麼?沒什麼要說的麼?”
趙行之驀地抬頭,“有。”
雲挽卿瞠大雙眸,張了張嘴卻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殿下請說。”雲錚並不覺得意外,表情不怒不星,冷靜的怪異。
對上那雙冷靜的眼眸,趙行之微微眯起眸子,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將軍,我想您應該已經知道了罷?關於卿兒的事,您也知道我喜歡她,雖然這次的婚禮沒有完成,但是此生我已經認定了她,所以現在向您坦白。她的事我都知道,不管發生了什麼,我原本的決定都不會改變,也希望能得到將軍的允許與認同。”
此話一出,在場的幾人皆是一震,特別是雲挽卿眼睛瞪的已經不能再大了,那話是什麼意思?應該已經知道是什麼意思?老爹到底知道了什麼!怎麼……怎麼可能知道呢?難道是小霜兒沒留神說漏了嘴所以才讓爹知道了?可是不可能啊,若是小霜兒真的說漏了嘴應該會告訴她的,特別是在這種狀況下!可若不是小霜兒,那會是誰啊?天哪!發生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兒啊?這冰塊說的這麼篤定,看來他也知道內情,又瞞著她麼!好,很好,實在是好的很!
孟風遙雪名凰皆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話嚇到了,方才他們聽到他的話覺得是個機會便那麼做了,這件事並不是臨時起意,在雲挽卿離去之後他們就一直在商量了,隻是一直沒定下來,方才那一瞬間突然就覺得機會來了,便自然而然的那麼做了。雖然他們不知道趙泠滄話中的意思,但能清楚的感覺到雲錚的冷靜,這樣的冷靜在看到這樣的事兒時是不可能保持的鎮定,甚至連一絲慌亂都沒有!四處找不到人原本是被帶裏宮內裏了麼?他們還以為出了什麼意外,在客棧裏一直等著她,可是過了那麼長時間卻遲遲不見她來,原來是半途被人劫走了麼?
趙泠滄此時將人送回來,而且還向雲將軍說了這樣一番話,他明明知道他們的存在還說出這樣一番話,這說明……他已經接受他們的存在麼?不過短短幾日居然發生了那麼大的轉變,太子被廢,皇位就那麼易主了,還是那個一直嫌少露麵的小王爺,應該舉行的婚禮也中斷了。按照趙泠滄的心理來說,他應該會完成這個婚禮才對,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那會兒忙著尋人,也沒來不及問十三他們,總覺得他們經曆了很多事。果然,當時不該讓他們離開的,他們也不至於一無所知,那樣的擔憂再也不要體會到了。
對上那雙冷冽的眸子,清楚的看到那眸中的堅定與銳利,雲錚輕輕勾唇,臉上卻沒有笑意,“允許認同?殿下的這番話要說的對象應該不是老臣才對,應該問的人是卿兒這丫頭,隻要她同意了我就什麼都同意。”
“將軍此話當真?”趙行之聞言一怔,眸色一亮。
不禁是趙行之,雪名凰孟風遙也抬眸望去,一並等待著答案。
“當然……”雲錚故意停歇了一下,隨即一字一頓的開口,“當然不可能!即便您是殿下,但若違背了倫常老臣一樣會反對,請殿下先原諒老臣的無禮!二位先生也聽到了罷?老夫知道你們想表達的是什麼?老夫已經知道了,你們不必再跟老夫坦白什麼,還有門口那兩個不要躲著了,一並出來罷。今日老夫就將話說明白了!”
站在門外兩旁的十三蘭息染聞言愕然,相視一眼無力的從黑暗中走了出去,暴露在了燈光之下,低垂著臉是難得的畫麵。
“啊?什麼?”看著那走進來的兩抹身影,雲挽卿瞠目結舌,“你……你們……你們兩個……”
他們什麼時候來的?居然在外麵偷聽?!偷聽也就算了,還被抓到了,真是丟臉啊!還有方才老爹那話是什麼意思!她怎麼越來越覺得老爹早已知道一切了,是誰告訴他的!到底是誰告訴他的?!她現在該怎麼辦?該怎麼麵對這詭異的氣氛?不管幫哪邊都是錯誤的選擇,所以她現在隻有眼睜睜的看著麼?這表達又是什麼意思?到底是要同意還是不同意?
拳頭握的那麼緊肯定是生氣了,那是老爹生氣的前兆啊!不妙,不妙,太不妙了!果然要偷偷溜走麼?可是現在溜走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雪名凰趙泠滄早已察覺到了門外的人,隻有不會武功的孟風遙不知道而已,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三人都不由得微微回首望了一眼。
聽到方才的話,十三跟蘭息染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雖然漏洞百出了,但也沒人指出,還以為所有人都那麼認為了呢?沒想到雲錚早已知道了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看到這樣冷靜的反應不知是喜還是悲,什麼時候這麼遲疑過,連說話都要想好了說,若是不一不小心觸到了未來嶽父的脾性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短短的距離很快就走到了盡頭,蘭息染十三走到雪名凰身邊很自覺地也很自然的跪了下去。
一瞬間,麵前齊刷刷的跪了五個人。
江弄晚突然覺得有些眩暈,不由得伸手撐住了額頭,無力的開口,“卿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們爺倆到底有多少事兒在瞞著我?為什麼隻有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還是不是你娘了?不行,看他們這樣跪在我麵前我有點兒暈。”說著,腳步一陣徐晃差點摔倒,幸虧雲挽卿反應過來及時將人扶住了,“娘!娘?娘,你沒事兒罷?別嚇我?”
雲挽卿慌了,急忙射手扶住了江弄晚。
得到了支撐,江弄晚長長的舒了口氣,“卿兒,快給我解釋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這幾位先生還有十三都是怎麼回事兒?我怎麼覺得這天好像要塌了一樣?”
的確是要塌了。雲挽卿在心中翻了個白眼,無力的開口,“其實……其實他們……他們……娘,我現在暫時隻能告訴你,十三他不是女人而是……男人。至於那幾個,他們馬上就會自己說了,我就不用再說一遍了。”
“你說什麼?”將弄瓦不可置信的揚眉,視線落在麵前的十三身上,推開雲挽卿的手走了過去,直至蹲在了十三麵前才停了下來,盯著看了半晌才道,“十三,你居然是男子?這麼長時間以來你……都在騙我們麼?我盡然還將你當成女兒一樣對待……”
“對不起。”十三低下頭去,聲音低沉,“對不起,夫人,這麼長時間以來沒有告訴你們真相,雖不是有意隱瞞卻隱瞞了這麼多年,這一切都是十三的錯,請老爺夫人原諒。”
今日居然一起都坦白了,是不是不該選在同一個時間點?這樣他們能接受得了麼?畢竟,這些事大部分都接受不了,而且從方才來看,老爺的反應太怪異了!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好像……
雲錚的眼睛本就大,一震驚憤怒之後瞪的比銅鈴還要駭人,“十三,你說什麼?你……你居然是個男人?這六年多來你居然一直隱瞞著男子身份潛藏在大小姐身邊……貼身相伴,感情甚篤,形影不離,這麼說起來你早就對小姐起了不軌之心了?好,很好啊!你們一個個的都好樣的,居然一起欺負我女兒,怎麼?我女兒就那麼好欺負?我雲家的女婿就那麼好當?”
“哈?”
“誒?”
“啊?!”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呆住了,雲挽卿的表情已經扭曲了,天哪!方才……方才那話是老爹說的麼?這就是他憋到現在想要說的話?!居然完全沒有怪他,而是將敵意全部轉向了他口中所謂的雲家女婿?有沒有搞錯?!是不是哪兒出了什麼問題?還是她現在是處於幻覺之中?
“老爺……”甚至連江弄晚也嚇到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那個老爺,我的覺得你還是先冷靜點兒,讓孩子們先起來再……”
“冷靜?你讓我冷靜?”雲錚聞言轉頭,一向沉穩的臉因為激烈的情緒有些微微的扭曲,“夫人,你看看現在都什麼狀況了?你居然還叫我冷靜?女兒都被被拐走了,還是這麼的多人,我要怎麼才能冷靜!這幾個家夥看著一個個禮儀周到學識淵博的謙謙君子模樣,可卻不顧倫理世俗拐走了那丫頭!這樣的人怎麼能統領享譽天下的雪名書院,我現在很懷疑!雖然那丫頭任性脾氣暴躁沒有一個優點,可那畢竟是我的女兒!我從小捧在掌心的女兒,這才出去幾個月就被人拐走了!你知道我那時知道這個消息的心情麼?我不原諒這幾個臭小子,絕不原諒!先不說什麼師徒禁忌,世俗倫理,單單搶人的這一條罪狀我便不能容忍!想讓老夫認同你們,做夢去罷!”語畢,冷哼一聲,拂袖大步離去,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口不見了蹤影。
廳內所有人都呆住了,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種局麵,不是理論與世俗的激烈碰撞,也不是反對,反而糾葛與父女之情,屹然是一個恨嫁的父親而已。
雲挽卿愣在原地,望著空空的大門口,眸中的震驚漸漸退去,朦朧的水霧彌漫開來,垂落在身側的雙手一點點握緊。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半點兒責備?明明是她的錯不是麼?老爹雖然一直對她不客氣,其實她知道他是很愛她的,罵她是恨鐵不成鋼,每一次犯錯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會動手,即便動了手之後也會在懊悔,她的藥都是他親手熬的,這些她都知道。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覺得愧疚,這麼多年來一直任性妄為,讓他們操心,也沒有盡過孝道,最終做出這樣驚天動地的事兒他也沒有半點兒責怪,她很清楚在這樣的世界裏她所做的一切代表了什麼,幾乎沒人能接受,若他們不是她的親人,不是愛著她的人也無法接受,隻是妥協罷。為了她,她真的很混蛋呢!什麼用都沒有,一直不停的在給人添麻煩,真沒用啊!
眼淚終於從眼眶中湧出,滑落而下,灼燙的溫度隨著空氣冷卻,溫熱之後是一片沁涼。
看到雲挽卿突如其來的眼淚,幾人都怔住了,紛紛站起身準備圍過來卻被雲挽卿揚手阻止。
“卿兒?”
“阿卿?”
“卿兒你……”
對上那一雙雙擔憂的眸子,雲挽卿輕輕搖首,“我沒事,隻是眼睛有點疼,你們先出去罷,我想跟娘說說話。”
幾人聞言了然,同時望向一旁沉默的江弄晚,恭敬的躬身行禮退了出去。
轉眼間,廳內的人退去隻留下雲挽卿雲挽霜江弄晚三人。
見雲挽卿有所動作,雲挽霜立即迎上去扶住了江弄晚的另一隻手臂,將人扶到一旁的交椅上坐了下來,看著那落淚的人拈起絹巾替雲挽卿輕柔的拭去眼淚,“姐姐,怎麼哭了?看到這樣的你還真是好不習慣呢,不要哭了,以後都不要再哭了。”
“傻丫頭,這不是哭隻是眼睛疼而已。”雲挽卿嗤笑,伸手抹去眼角的淚痕,挽住江弄晚的手臂緩緩蹲了下來,“娘,對不起,一直以來都瞞著你,沒有告訴你。這段時間也讓你擔心了,對不起。我知道現在突然告訴你們這些要你們接受很混蛋,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原想以後找合適的機會再告訴你們的。方才你都看到了罷,也該知道他們……我知道實踐維護的便是倫理道德,可是我卻無視了這些,做出了超出尋常的事,完全推翻了那些禁錮。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也許我的姻緣就是這般紛亂,事到如今也無法放棄了隻能走下去。這個世界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唯有你們,我怕你們接受不了這樣超出常理的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解釋。雖然讓娘你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繼續壓下去的,這件事不會傳出去,我不會拿雲府的名聲開玩笑。還有以前,對不起娘,都是我以前太任性了……”
“傻孩子。”江弄晚打斷了雲挽卿的話,伸手撫上了那張懊惱的小臉,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很是溫柔,眸中滿是溫暖,“卿兒,娘說過這一輩子都不要對娘說對不起,不管你做了什麼娘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娘相信你有你的苦衷,至於雲府你不用可疑的去隱藏什麼,順其自然便好。就算傳出去了,那隻能證明我女兒魅力大而已。不要再苦著一張臉了,還有借口用的也太敷衍了點兒吧?”
“娘!”雲挽卿抓住臉上那隻溫軟的手,撲進了江弄晚懷裏,無聲的眼淚落下,聲音有些微微的嘶啞,“娘,你真的能接受他們的存在麼?不要因為我而勉強,我不想那樣,不要為我至此,我寧願你們責怪我,寧願你們……”
“傻丫頭,怎麼會怪你呢?不記得娘說過的話了麼?娘隻要你跟霜兒幸福就好,現在你終於擺脫了深宮找到了幸福,這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兒。”從始至終江弄晚都笑的溫柔,說到此處,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愣住,很快又恢複原狀,“雖然這一次給娘找回來的女婿有點兒多,真是將人嚇了一跳,不過,倒是各個都是人中龍鳳呢?一開始娘覺得你跟蘭先生很般配,沒想到倒是給我猜到了,事已至此就別再想那些了,現在還是先討好你爹罷,看他的樣子這次的醋吃的很大啊!所有的事情都轉移到了一起,隻怕不太好解決,而且他惱怒的對象不是你,而是那幾個小子,你隻需稍微哄哄便好,讓那幾個小子陪你爹好好練練,氣總會消的。”
“嗯,娘我知道了,都聽你的。”雲挽卿乖巧的點頭,閉上雙眸埋入那片溫暖的懷裏。
娘的味道,好安心。
看著那相擁的兩人,雲挽霜長長的舒了口氣,太好了,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一半了罷?接下來隻要爹消氣了便可以了。不過娘說得對,這次爹的火可是不好消啊,雖然爹不說,但是她爹比任何人都要疼愛姐姐,爹發起怒來還真是嚇人呢?這樣的話,她考慮考慮以後到底要不要嫁人了,可別跟姐姐一樣,唉,真是溫暖又煎熬的折磨呢。
雲挽卿聽了江弄晚的主意,並沒有去找雲錚,果然雲錚從那日便開始了魔鬼訓練,姑且算作訓練罷,每日天色未亮便將蘭息染十三孟風遙雪名凰趙行之幾人叫起來,練劍耍槍,舞刀弄棒各種武器輪番上陣,對趙行之也沒有了之前的顧忌,整起來毫不手下留情,五人之中唯有孟風遙不會武功,三日不到便撐不下去了,身體已經足夠疲累卻沒有退出。除了練武之外,不論是吃飯休息還是喝酒,單反一群人在的時候必定要設個台階讓人競爭,各種激烈,短短幾日整個雲府便像是翻了天一般,下人不知原因也不敢亂說,人人警戒萬分。
明明是一頓好好地午膳,又以眾人喝倒告終,酒量最差的雪名凰一杯喝下之後便被蘭息染點了穴道,孟風遙的酒量過不多久也倒下了,十三也意外的不能喝,最後隻剩下蘭息染趙行之依然堅持著,雖然兩個人都已經坐不住了,卻遲遲沒有認輸,與雲錚三人就那麼坐在桌案邊,一種無形的對峙感在擴散開來,壓抑不已。
雲挽卿原本想來個眼不見心不煩的,可雲錚偏偏不放過她,雖不要參與其中卻必須時時在場,忍了幾日見差不多了,雲挽卿才漸漸斂了心思,視線落在三人皆有些漲紅的臉上時無奈的歎了口氣,“爹,可以不喝了麼?你們都醉了罷?”
這幾日是怎麼回事兒?來鬧事兒的人倒是一個也沒有了,玉岫煙那妖物也太安分了罷?還有沈家那對變態兄弟,那妖孽就更奇怪了,前幾日還不停的宣老爹進宮,這幾日一道聖旨都沒有,完全像是計劃好了一般。說來也是,那妖孽早就在雲府內安上了眼線,他不可能不知道府裏的情況,唯有一個可能,他就是故意的!隔山觀虎鬥,還真是好興致啊!可惡!
娘讓她等時機,可這幾天過去了,隻覺得老爹的毛病越來越嚴重,脾氣倒是定下來了但卻望更奇怪的地方發展了,他到底還要鬧到幾時啊?真是讓人無限頭痛!
對視半晌,雲錚終於忍不住開口,一把將手中的酒樽拍到了桌案上,“臭丫頭看什麼?不認識你老爹了還是看你爹不順眼?你爹折騰這幾個臭小子,你心疼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眼裏心裏已經完全沒有我這個爹的存在了!”
雲挽卿聞言滿頭黑線,故意說得認真,“老爹,我幾時那麼說過了?我就算忘了我自己也不會將老爹忘了啊!再說,我這是哪兒是在心疼那幾個家夥,我分明是在擔心老爹的身體!大中午的喝那麼多酒做什麼?真的醉了,宮裏來聖旨可就耽誤了正事兒。”
“心疼你爹?你真的在心疼你爹?”雲錚像是真的醉了一般,嘟囔著站了起來,口齒都有些不清楚了,站起的一瞬間身子徐晃了幾下,“你這丫頭向來不說真話,既然你說你心疼你爹,那你就把你爹把那三個家夥灌倒!去,快去!”
這丫頭嘴裏說的好聽,選他,其實心早已偏都了那幾個臭小子那邊罷!這幾個人的才能他很清楚,各個都不是簡單角色,一開始他也接受不了,可是對象是他的寶貝女兒他能怎樣?除了接受之外還有別的選擇麼?很多事想著很難,其實真正做起來並沒有那麼難,隻是現在心裏多少還是有點兒別扭的,別人家都是一個女兒一個女婿,他家是一個女兒五個女婿這算什麼?自古隻聽過男人三妻四妾的,哪兒有女子翻身做主娶幾個男人的?這死丫頭是要逆天啊!
不過,這樣讓人驚掉下巴的事才是她做的,若她真的乖乖嫁人皇宮那才是真正的奇怪,那可真的要引起他的懷疑了。
這丫頭這次倒是真能耐得住氣啊,從那天開始就沒來找過他,怎麼說他也是她爹罷!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難道就不該前因後果仔仔細細的解釋一遍麼?居然悠然自得跟著看戲!一定又是夫人的主意,每次都幫著這丫頭一起戲弄他!他的作戰立場怎麼就那麼孤單?
“哈?灌倒?我?”雲挽卿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唇角狠狠地抽了抽,“老爹你這是想先灌倒我罷?我一個人怎麼可能灌倒他們三個?好了老爹,看你臉都紅了,我扶你去睡個午覺罷。”說著,便起身走過去將人扶了起來。
雲錚雖然站起啦了,卻沒有配合著離開,腳依然像鐵一般固定在原地,任雲挽卿怎麼拉扯也紋絲不動,“胳膊肘往外拐的丫頭!想幫著那三個臭小子對付你爹?你別忘了你爹是馳騁沙場的大英雄,怎麼會敗在這三個臭小子手上!你放開,今日必須要分出個高低來……”
話音方落,雲挽卿立即使眼色給三人,三人遲疑了一瞬,各自做暈厥狀紛紛倒了下去。
看著那倒下去的三抹身影,雲挽卿鬆了口氣,“他們醉了!爹,你看到了麼?好了,我扶你去睡一會兒罷。這邊,來,慢點兒慢點兒……”
聲音遠去,倒下的蘭息染十三趙行之各自坐了起來。
蘭息染理了理有些淩亂的發絲,俊眉微皺,“總算是走了,真不知這樣的日子還要到什麼時候?十三,他一直都這麼難搞定麼?怎麼與之前完全不一樣了,果然是吃了我們的醋討厭我們了麼?唉,還真是有趣的老爺子。隻是……”
“大概差不多了。”十三緩緩借口,視線落在一旁倒下的兩人身上,無奈的搖了搖頭。
趙行之雖然坐在椅子上,腦中已經有些眩暈了,雖然自小被培養喝酒,但他實在不太喜歡酒的辛辣,一直隻當差事而已,他的量與雲錚比還是差了一大截,現在支撐的意誌力消失,人也漸漸撐不住了。
嘭。
一聲悶響,兩人一怔同時轉頭望了過去,當看到倒在桌案上的趙行之,同時低聲笑了出來,好笑的同時又覺得無奈,複雜的心情無法形容。
雲錚雖然號稱千杯不醉,也擱不住幾個年輕人的車輪戰,被雲挽卿扶到床上之後就睡了過去,拉好了被子,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雲挽卿輕輕勾唇,“老爹對不起,謝謝你,還有我愛你。”
從來都這個世界你抱起我的那一刻起,你便是我這個世界裏最親的親人了。其實我知道,那妖孽寫給你的那封信裏已經時說了我的事兒對麼?所以你當時才會那麼震驚,後來才會那麼怪異,在你心中朝廷與皇帝那麼重要,可我卻牽絆了你的腳步,讓你為難了罷,這樣痛苦的抉擇以後再也不會了。
房門輕輕掩上,床上的人微微翻了個身,將臉埋入了錦被間隻露出寬闊的背影。
回到廳內,看到桌案邊那東倒西歪的幾人,雲挽卿滿頭黑線,“好了都別裝了,回去睡一會兒補充補充能量,以防萬一,誰也不能保證老爹還要折騰多久,你們若不能堅持到最後隻怕……”
“我怎麼會堅持不到最後?隻怕他們堅持不到最後罷。”蘭息染接口輕輕挑眉,語氣間帶著淡淡的得意與挑釁。
十三凝眉,緩緩開口,“我可以。”
雲挽卿點點頭,這才發現一旁的趙泠滄也倒了下去,雙頰泛著微微的紅,雙眸緊閉,顯然已經醉的睡了過去,一瞬間百感交集不知道該說什麼,最終隻化作一聲歎息,吩咐道,“來人!將幾位公子都送回房休息,動作輕點兒別驚醒了他們。”
“是,大小姐!”眾侍衛領命,兩人一組扶著幾人離去,蘭息染十三也沒有拒絕,他們的確需要補充能量再戰,不然還真的有可能鬥不過雲錚,那可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終於解決了一群醉鬼,雲挽卿長長的舒了口氣,“總算是可以休息一會兒了,說起來娘跟小霜兒去廟裏也該差不多該回來了,上午不就去了麼?居然去了那麼久?難道發生了什麼事不成?”
思及此,心中不免的擔憂起來,“要不要去找找她們呢,這麼長時間不會來果然各種擔心。”
最終,抵不過心底的擔心,雲挽卿還是決定出去尋人了。
原以為隻是尋常的上香求簽而已,沒想到下了馬車就看大人潮人海的喧鬧場景,雲挽卿站在人群外側完全無法走進去無語凝噎,“今天是怎麼了?怎麼來了這麼多人?發生什麼大事兒了?”
聽到雲挽卿的話,一旁擁擠的路人驚奇的轉頭看了一眼,唏噓道,“姑娘你還不知道呢?今兒這裏可是來了個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平素想見著那可真是不容易,長途跋涉的,這一次好容易來了一趟洛城,這城內外的人全部都湧來了!”
說了半天,雲挽卿還是沒到來者何人,眉尾微微抽搐,擠出一抹笑,“這位姐姐,您這兒說了半天我還是不知來的究竟是哪位大人物呢?”
“啊啊!對對對!”那人恍然連連點頭,“那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就是名滿佛界的一花大師!這次隻是路過洛城做短暫停留,所以這兒來被擠成了這個樣子!哎呀,真是急死人了!一點兒都擠不進去啊!”
“什麼?居然……”雲挽卿差點就笑了出來,在感覺到身旁路過的人投來的目光時又將心中湧起的笑意壓了下去。
一花和尚?那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就是一花和尚,這世界還很是小呢?還會說,這就是佛家所說的緣?
怪不得來了這麼久也不見回去呢,原來是知道了一花大師來了,依她度佛經的滾珠度必定會想要親自與一花和尚一會,鑽研鑽研佛法。現在事情算是圓滿解決了麼?那家夥也該給她一個答案了罷。
看清本心,一切隨緣,看著那麼有道理卻又那麼扯淡,更無語的是她居然還真的一直在實踐,是她太遲鈍了都愛今天才發現麼?還真是狡猾啊!
“喂。”
肩膀突然被人從後拍了一下,雲挽卿嚇了一跳,轉過身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容,反射性的開口,“玉岫煙?!怎麼是你?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好不好?以後都不許再這麼出現我的身後了!”
“怎麼了?火氣這麼大啊?”玉岫煙一怔,有些愕然,想到近幾日發生的事兒眸色一暗,伸手一把拉住雲挽卿朝又一旁退去。
“喂!你帶我去哪兒?”雲挽卿詫異的揚眸,卻掙不開那隻手。
玉岫煙沒有的理會雲挽卿的抗議,在侍衛的追蹤下順利的沒入人群不見了蹤影,隻留下駕車的兩名侍衛在洶湧的人群中來回張望。
一路擠出人群,雲挽卿覺得她快要被擠扁了,終於出了人群的包圍圈不禁長長的鬆了口氣,“你把我拽出來做什麼?擠死人了!”
“不帶你出來你覺得那裏是個說話的好地方麼?”玉岫煙輕輕挑眉,美眸含笑,視線在眼前的人身上一繞了一圈,終於肯放開掌心那隻掙紮的手,“我們需要一個可以好好交談的地方,所以將你帶到這裏來了。幾日不見,過的還好麼?”
“明明什麼都知道為何還要問我?”雲挽卿聞言不答反問,這幾天都不見這家夥的動靜,肯定聽到什麼風聲縮了回去,否則依他的性格,不可能就隻在一旁幹看著。
“我知道什麼?”玉岫煙不明所以的眨眨眼,見雲挽卿的視線並未落在他身上,突然伸手捏住了雲挽卿的下顎將臉轉了過來,“怎麼不看我?我就有那麼不堪入目?”
不堪入目?雲挽卿唇角抽了抽,倒是認真的點了頭,“是,所以我現在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請玉大公子不要再擋著我了可以麼?”
“哦?很重要的事兒?什麼事兒?”玉岫煙追問。
雲挽卿有些不耐的凝眉,揚眸望了一眼,突然改了主意,“我要進去找我娘她們,順便再見見傳說中的一花大師,怎麼?你還要跟著我不成?”
“因為我今天身上有某個人的味道。”玉岫煙答非所問,拉住雲挽卿的手朝前走去,“跟我來。”
“等等!”雲挽卿一怔,連忙伸手拖住了玉岫煙的手,“去哪兒?你帶我去哪兒!”
玉岫煙揚唇,緩緩開口,“你不是要去找你娘他們麼?跟我來就可以了,放心,我一定會讓你見到你娘她們跟一花大師的。”
“呃?你有什麼辦法?還是你見到我娘他們了?你們應該沒有見過才對,還有,為什麼你會現在在這裏?”雲挽卿愕然,看著前方那抹身影,眸色有些暗淡,他真的沒事兒麼?很正常的發應,但總覺得有種怪異的感覺,好奇怪。
他不是跟蹤她來的?難道之前就在這兒了?奇怪,這家夥也信佛法這種東西麼?
“跟著我便是了。”玉岫煙頭也不回,徑自拉著雲挽卿越過人群朝林中走去,也不知在林中怎麼轉的,依稀的樹影之後便出現在了寺廟後門口。
看著眼前打開的院門,雲挽卿詫異的轉眸看了身旁的人一眼,“你怎麼能在寺廟你隨意行走?難道你認識這裏的主持還是你也認識一花?”
“我認識這裏的住持,好了,我們進去罷。”說著,玉岫煙拉著雲挽卿便走了進去,小沙彌見到玉岫煙並沒有阻攔,反而在行禮之後退開了。
“住持?”雲挽卿腦中出現一張模糊的臉,還沒想來得及細想斌被玉岫煙拉了進去。
與尋常的寺院並無什麼不同,沿著石板路到了香堂內,兩人坐了下來,接過小沙彌送來的茶水,雲挽卿頷首致謝,見人出去了才道,“沒想到你居然跟廟裏的人關係這麼熟,還真是奇跡。”
“這算什麼奇跡?隻能證明我人脈廣博而已。”玉岫煙不以為意的挑眉,想到什麼眸色一轉開口,“說起來,這幾日如何了?那時你說過隻要婚禮的事兒結束之後你便能給我答案,現在已經結束好幾天了,現在你也該給我答案了罷。”
答案?是啊,之前她是那麼答應來著,可是這幾日她哪兒心思去想那個讓人無比糾結的事情,早已被家裏那個家夥煩透了,“對不起,我還沒來得及考慮那件事。就算我不說,我想你也很清楚我現在的處境,我爹已經知道了我們的事兒,這幾日正鬧的凶呢?這也是一直沒有來找我的原因的不是麼?既然知道,為何還要明知故問呢?”
“這可不是明知故問。”玉岫煙不讚同的搖首,輕輕抿了口茶,這才慢條斯理的開口,“的確,我這幾日沒有去府上找你,那不是我軟弱不敢,而是我沒有身份去,那幾個的家夥你早就承認了,所以他們在府內不管發生什麼也是名正言順的,我卻不同,你沒有承認我的存在,我若直接上門又是以什麼身份去呢?你以為看到他們都坦白了身份我不著急麼?所以,現在給我答案,在主持和你娘他們會來之前。”
“哈?”雲挽卿愕然的瞠大雙眸,“你說什麼?在這裏?現在?這……怎麼可能?我完全還沒考慮呢!不,我還沒開始考慮,所以現在給你答案什麼的根本就不可能,如果你想聽假話的話我可以現在告訴你。”
“隻是一句喜歡而已,那麼簡單,若你不知,問你的心不就知道了,我不想等那麼久。”玉岫煙放下茶盞,望著雲挽卿,無比認真。
雖然他不知道府內的具體情況,但他知道肯定不會那麼安逸的,他才不想被雲錚那麼折騰呢!有他們這麼多人多引子,隻要雲家的人接受了事實那就沒有問題了,現在有那麼多人想試驗,他為何要跟著淌那一趟渾水呢?等他們都安靜下來,他再出現,就算不是坐收漁翁之禮也算是省去了很多力氣。
說實話,他真的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就坦白了,這樣貿然的坦白若是引出什麼麻煩事兒來了就不好了,還真是心急呢!雲挽卿隻著皺著眉,沒有回答,“你說的真簡單,我怎麼知道……”
心,心哪兒有那麼容易看清,若真的那麼容易,這世上便不會有那麼多人為情所困了。
“怎麼不知,我有一個辦法可以……”玉岫煙的話未說完便聽到了門外傳來的腳步聲,話說了一半隻得壓了下去。
雲挽卿聞聲一怔,抬起頭來,兩人同時朝門口望去。
身著袈裟的住持與一襲白袍的一花走在前麵,身後跟著江弄晚雲挽霜。
看到那抹白影,雲挽卿挑眉,一花?他居然也跟來了?心中的詫異一閃即逝,便立即起身與玉岫煙一道迎了過去,兩人走過去,恭敬的頷首行禮,異口同聲,“雲挽卿/玉岫煙見過住持方丈,一花大師。”
玉岫煙雖未曾見過一花,但卻在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便猜了出來。
看到雲挽卿,江弄晚雲挽霜相視一眼,眸中掠過同樣的詫異。
“兩位施主快請起。”住持與一花同時上前,一人一個將人扶了起來。
看到那雙修長的手,雲挽卿怔了一下,頷首致謝,“多謝一花大師。”
又遇到一花和尚了,不知道這次又會說出什麼來,那一句看清本心一切隨緣可是將她害苦了,不清楚這世上究竟存不存在佛法,但她總覺得這一花和尚不簡單,似乎有什麼特殊能力之類的地方。
“多謝住持方丈。”玉岫煙也跟著道謝,頓了頓,走到江弄晚身前恭敬的躬身行了一禮,“伯母好,晚輩姓玉名岫煙,是阿卿的……朋友。初次見麵,若有失禮之處還請伯母見諒。”
“玉公子嚴重了,既然是卿兒的朋友就不用這麼多禮了,之前不曾見過玉公子,想來是不常在洛城,有空了去府上轉轉,也讓卿兒帶著你遊上一圈遍,認識認識。”江弄晚沒想到這後堂內還有別人,而且這個別人還是雲挽卿的朋友,俊美非凡,比男子多了幾分陰柔比女子多了幾分陽剛,當真是一個妖孽般的人物,不知是何時認識的?這丫頭在外麵怎麼認識的盡是些絕色之人,這個人該不會也是……看起來似乎不太像,已經夠混亂得了,可千萬不要再來了。
“嗯,我一定會的。”玉岫煙怎麼會錯過這樣機會,立即要求道,“相逢即是緣,見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晚就到府上拜訪。”
什麼!?雲挽卿眸色一暗,掌心在一瞬間握緊,他他他他居然今日就想上門去!有沒有搞錯啊,現在根本就不是去的世紀好不好!若是讓人知道他在幹啥,大概估計…
江弄晚愣了一下,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反應過來呐呐的點了點頭,“……隨時歡迎。”
“等等?娘!你這同意了啊?”雲挽卿愕然的轉眸,視線落在那張有些發愣的臉上又覺得好笑,最終無奈的歎了口氣,“隨便你們罷,我不問了。”
現在老爹的火氣還沒消,反正這家夥去了也是找虐而已,至於他的事……那也不是她一個人能說了算的,若是讓那幾個家夥都同意,她就同意,現在她可是已經沒有人生自由了。老爹這幾日將他們整的這麼慘,過後可不要將這筆賬都算到她頭上,別人不會,但那隻狐狸絕對會!
江弄晚一頭霧水,她說錯話了?朋友上門拜訪,難道她要嚴正言辭的拒絕?還是這個玉公子有什麼別的原因?
雲挽霜伸手拉了拉江弄晚的衣袖,將人扶到一旁坐了下來,對上雲挽卿的眸子,輕輕眨了眨眼。
幾人坐定上了茶水,住持方丈這才道,“一花大師,來給你介紹一下,那位玉公子與貧僧身為投緣,棋藝了得,若有機會,你們二人倒是可以切磋一下。至於這位雲姑娘……”
一花微微點頭,微微一笑,“方丈不必介紹了,貧僧與雲姑娘乃是舊識,沒想到今日碰巧在貴寺相遇。”
雲挽卿見狀也跟著接口,“是啊,一花大師說的對,我們之前的確認識,倒是住在洛城卻不常寺裏,也未見過方丈尊顏,實在慚愧。”
之後幾人說了會兒話,就有小沙彌過來請人,說是請前麵人太多已經撐不住了,主持方丈隻好先行離去,讓一花稍後便去。以目送別了住持,屋內安靜下來,看著天色雲挽卿不由得開口,“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再不回去家裏人該著急了,娘小霜兒你們先從後門出去到馬車上等我,我稍後便來。”
稍後?江弄晚凝眉,“卿兒,你又想要做什麼?”
“娘,我能做什麼啊?隻是以前的一個問題今日想問一花大師要個答案罷了,這個問題不方便讓人聽到,所以你們先出去等我。”雲挽卿懊惱的解釋,說完便拉起將人將之推出們去。
“誒?卿兒?這丫頭……真是!好了好了,我們在外麵等你還不行麼?現在居然什麼事兒都瞞著娘了。”江弄晚無奈的朝外走去,帶著些微不滿的聲音漸漸遠去。
雲挽卿鬆了口氣,轉身一看,玉岫煙還如雕塑般坐在原地動也未動,不禁愕然,“玉大公子麻煩你也先走成麼?請罷,慢走不送。”
玉岫煙充耳未聞,依舊悠然的坐在原地,修長的手指輕瞧著想膝蓋,“怎麼?有什麼事兒還有我不能聽的麼?其實我已經猜到了,必定是與姻緣有關的,難道是……”
“什麼都沒有,你可以先出去了。”雲挽卿滿頭黑線,猜到了?他猜到什麼了?還真有窺心的東西的不成?
“我覺得我應該坐下來聽。”玉岫煙不緊不慢的回了一句,視線落在手中的茶盞上,舉杯靠近喝了一口又一口,似乎永遠都喝不完一樣。
一花倒是沒有什麼反應,隻是以一種很微妙的眼神在兩人身上來來去去。
怎麼說呢?雖然男女之情他不太明白,但卻能感覺到兩人之間的不同,頓了頓,一花終於開口,“雲姑娘是想問關於上次姻緣的事兒罷。”
雲挽卿無力的斂眉,看了一旁假裝淡定的人一眼,緩緩開口,“你說看清本心,一切隨緣,我都照做了,那以後呢?還有別的忠告告訴我麼,一花大師?”
看清本心,一起隨緣?玉岫煙一怔,原來一花跟她說過這些話麼,看起來這丫頭還挺相信一花的呢?這四個字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就難了。
一花沒有回答雲挽卿的話,唇角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怎麼?雲姑娘覺得迷茫了麼?其實不需要,隻要順其自然便可,前世因,今世果,不必與心糾纏。言盡於此,希望雲姑娘早日參透,放開自己也放開別人。貧僧還有事在身,先行告辭。”說著,起身微微頷首致意,舉步離去。
雲挽卿隻是靜靜的望著那抹離去的身影,沒有開口阻止,眉卻是一點點的皺了起來,“前世因,今世果?”
這是什麼意思?他是說她今生的情債都是前世累計的因果循環麼?那她上輩子究竟是幹了什麼才會導致今生這樣的混亂的姻緣?不過,有一句話說的倒也對,用果必有因,不管那因是什麼,如今果已經形成了,她也沒有了去糾結的必要,這樣隻會讓自己陷的更深而已。
放了自己,也放了別人麼?
“前世因今世果麼?”玉岫煙輕輕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視線落在那張失神的臉上時眸色一暗,“阿卿,該走了,讓伯母她們等太久了不好好罷。”
雲挽卿聞聲一怔回過神來,對上那雙含笑的眸子,緩緩起身朝外走去,“嗯。”
玉岫煙緊跟著其後,走了幾步,雲挽卿停下了腳步,轉頭看了身後的人一眼,“玉岫煙,我最後問你一遍,你真的要跟我回去?這幾日你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也該知道你麵臨的是什麼樣的處境什麼樣的生活,為了追求那所謂可能原本就錯誤的感覺……”
話未說完便玉岫煙打斷,表情未變,眸中卻無端的多了一抹認真,“所以我才更要弄懂這感情,隻有嚐試了才知道是不是,才知道合不合適。當然了,這都是後話了,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後悔了。你說的我都想過了,雪他們你不用擔心,我會讓他們接受我的,雖然我不知道會用上多久的時間。好了,現在話說完了,走罷。”語畢,攬住雲挽卿的肩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