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西城冬季濕度大,溫度低,大雪飄下,紛紛揚揚,一夜之間覆蓋全城,城郊數萬畝臘梅傲雪盛放,白茫茫的雪原中,滿樹嫣紅開遍,占盡風情,綿延至天際,成為朝西一景,稱作“寒梅傲雪”。
嵐柬王自國都永寧而來,假借體察萬民之名,實則也不過為了這滿樹的梅花。
春初之時,臘梅落去,白雪消融,楊柳泛出點點綠意,嵐柬王賞夠了梅花,便預備著啟程回往永寧,但幾位大臣連連阻攔,道,這樣回去未免不妥,要去視察視察朝西城的兵營,順便去農戶家體恤一番,做出點為民著想的樣子,回去也好向國君交差。
嵐柬王聽了他們的意見,第二天就同幾位大臣去了兵營。
阿七還記得那天,兵營裏的所有人都異常的激動,決定將兵營前前後後打掃一遍,大家都跑前跑後,做出一副自己很忙的樣子來,時不時聽到幾句“蠢貨,你撞我幹甚?”“走開,我還忙著呢。”阿七趴在廚房的窗子上,看見阿赫端著同一盆水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期間有一次因為撞到人,水灑了一地,可沒過多久,他又端了一盆水開始跑。
阿七終於忍不住,問道:“阿赫,你在幹嘛?”
阿赫撓了撓頭,想了想,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答道:“我也不知道。”
阿七覺得很鬱悶。
“阿七,這可是嵐柬王要來啊,我們這些普通人,有哪幾個能親眼看到王呢?”說著,阿赫雙手合十,看著天空認真說道:“娘親,孩兒要親眼目睹王的風采了,孩兒沒有給您丟臉,孩兒……”
阿七無語,自己還是乖乖做飯去吧。
“阿七,你不覺得興奮嗎?”阿赫走進廚房,有點疑惑地問她。
“即便是王,也不過和你我一樣,肉體凡胎,你我隻不過出身卑微,而他隻不過運氣尚好,生在帝王家裏罷了。”
阿赫急忙捂住了阿七的嘴,小聲道:“莫再說了!隔牆有耳!別憑空招惹了什麼禍端!連累你我性命!”
阿七還想說什麼,卻看到院子裏的人都急急朝訓練場趕去,料想是嵐柬王已經到了,便也跟著阿赫去了。
等阿七趕到時,訓練場上早已站滿了士兵,負責後勤的女子們站在隊伍的末端,嵐柬王一行則坐在高高的看台上,底下的大家都垂著頭,等著聆聽嵐柬王的“教誨”。
整個隊伍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講話,隻有風拂柳枝的聲音,在這樣的寂靜之下聽得特別清楚。
阿七抬了頭,用眼光在看台上搜尋著,她對嵐柬王並不感興趣,她不過是在找一個人——莫仇。
果然,莫仇此刻就站在一位身穿墨藍色長袍的大臣身後,那位大臣看著年事已高,雙鬢花白,但整個人卻精神抖擻,顯得年輕了不少,正側過頭,笑吟吟的和看台正中的嵐柬王說著什麼。嵐柬王正值壯年,一身紫衣,劍眉斜插入鬢,不怒自威,經曆過戰場的洗禮,整個人看起來雄姿英發,不過眉卻皺著,兀自喝著茶,似乎並沒有將老臣說的話聽進去。
旁邊的女子垂著頭,拉了拉阿七的袖子,小聲道:“嵐柬王的威嚴怎麼是你可以直視的?快低下頭,別惹怒了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