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在心底歎了歎,知道這件事終是瞞不了敏彥,隻好如實相告:“容思公子有安妍殿下宮裏的進出牌,一旦安妍殿下那邊宣召了,他就能進宮。”
“胡鬧!”聞言,敏彥刷地起身,“擺駕長泰殿,朕要……”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又握緊了拳頭,“……算了,由著她高興去吧!她也長大了,當初連母後都管不了她,現在朕更沒那本事。”
福公公早就跪在了地上,此時才噓了口氣:“陛下息怒。”
“起來吧。”敏彥瞟了福公公一眼,複又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不能總讓安妍受容思的迷惑,她都十七了啊……該是時候把她嫁出去了。”
福公公低著頭,沒答話。
“福公公,明天去長泰殿傳旨,收回長泰殿安妍公主的所有進出牌,責令她每日抄寫十遍皇室族譜!順便告訴她,朕雖時間不多,但會抽空去親自過目她的課業。”敏彥不冷不淡地說完,也沒了看書的心情,甩了袖子坐到禦案後,接著做白天未完的工作,批起了折子。
“遵旨。”
又過了一會兒,敏彥那邊再次傳來問話:“兩位主要太傅都不在,宛佑的課業進行得如何了?在泮宮裏有沒有調皮?”她還是沒忘關心關心那個最小的弟弟。
福公公笑道:“怎麼會,宛佑殿下在泮宮一直都很努力呢!”
“那就好。”
弟弟的好學,終於讓事事不順的敏彥能稍稍安心一些了。
她攤開麵前的一份奏折,自覺不自覺地先皺起眉頭——燈光下的她,一臉嚴肅,完全不似一般的同齡女子那樣帶著生動的表情。飽滿光潔的額頭,一雙對女孩子來說有些過於英氣的眉毛,時時眯起的明亮有神的眼睛,直挺卻不失小巧的鼻子,因終年少有開懷大笑而顯得堅硬的嘴角,這些添加在一起,組合成了敏彥剛柔並存、略微偏冷的容貌。
這樣的女孩子,該是被父母放在手心裏疼愛的啊!
福公公默默地退了出去。
半年多了,敏彥陛下總在為天下而忙碌,這個“天下”裏,同樣包含了她的家人和愛她的人,以及……她愛的人。
第二天早朝時分,敏彥端著冷臉,平靜到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什麼,除了開始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然後沒再出聲,隻麵無表情地聽著底下的大臣爭論不休。
雙方探討的焦點一直從“敏彥該不該先行成親以斷絕漠南王可能的陰謀”辯到“是否該認可漠南王聯姻請求”。
“諸位大人!”兵部侍郎口水猛噴,充分發揮了他進士出身的特長之一,大肆煽動著已經義憤了的群情,“諸位大人!試想,那漠南王正在蓄謀攻打我朝,聯姻那隻是為了避過我們的注意!大家,如果我們失去了警覺,邊境將會生靈塗炭啊!邊境的百姓,那裏有數以萬計的百姓,我們能袖手旁觀嗎?萬一兵臨城下,我們自身難保!”
“是啊是啊!”
“沒錯沒錯!”
有半數以上的大臣附和著他的觀點。
“事情可不能這麼想。”後邊慢吞吞地踱出了一位戶部官員,他竟然從袖子裏恭敬地請出了個金算盤:“下官先為邊境那‘數以萬計’的百姓感謝大人。但是,下官有話不吐不快:且不論這次漠南王將會進貢多少稀有的物品,隻算那珍貴的皮毛和藥材,我們大安朝曆年來需要的是這個數……巴拉巴拉……而且如果能趁此機會重新商議於我們更為有利的邊境交易約定,那麼每年又會進賬……巴拉巴拉巴拉……”
眾人瞠目:那不是如意殿下的金算盤麼?
所有人的視線立即轉向那個瀟灑地立於群臣之首的男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