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縮了脖子,生怕下一個指的就是自己。豈料他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薛禦醫一口氣運足,啪啪地拍起桌子,換了個目標繼續來:“如意殿下!您比陛下年長,又是朝廷中人,為何不多加諫言,勸陛下早早休息?姑息,姑息!你們就姑息陛下天天熬夜,導致現在傷及本元嗎?今年夏天還沒完全過去,陛下就出了這等岔子,可讓老夫如何對太後娘娘交代!”
如意苦笑:“我的錯、我的錯。”
“你們的錯!”老禦醫再一瞪眼,交出了寫滿一張箋子的藥方,“抓藥!老夫要在這裏等陛下醒來後以死進諫,今兒個就算磕得個頭破血流,老夫也不能辜負了太後娘娘的信任!”
“呃,薛大人。”如意惴惴地問道,“不是說,敏彥身體大好了……”
薛禦醫嗤道:“身體大好?老夫從來沒這麼說過!換你掉到河裏淹個半死去試試,看看還有沒有好身體!嗆水嗆了半天才被救上來,寒氣入體,還硬撐著不趕快醫治,延誤了病情,最後甚至於臥床不起了。這種情況,你說身體能大好嗎?休養個十年八年都未必能緩過勁來,更別提什麼勞神熬夜了!”
“有這麼嚴重?”如意驚喘,下意識地看向福公公。
福公公低頭,“陛下不許奴才們亂傳話。”
“這也太亂來了!”如意立馬飆火,“不行,本王要修書告狀!”說完,他又想起了自己來找溫顏的目的,於是吩咐道:“溫顏,趕緊找個可靠的奴才悄悄告訴孫歆那邊的人,讓他們拖一天是一天,千萬別走漏了風聲。總之,不能教蕭恕打聽到敏彥舊病複發。”
“不是舊病複發。”薛禦醫搖頭晃腦地插話,“那是累倒了,休息幾天就成。等這陣子過去,一定要看牢陛下,不可再讓她過於勞累。”
溫顏點頭道:“放心,我進殿前就派人去暗示孫歆了,想來他現在已經有所覺察。”然後他又對薛禦醫保證:“我會與福公公看好陛下的。”
即使薛禦醫不顧老邁之軀,在僅一牆之隔的外間又叫又跳又吵又鬧,也沒能將敏彥驚醒,這足以看出她到底有多累了。
福公公不放心熬藥的事,所以親自去看著火候。不知怎麼被驚動了的太皇太後又派了人來傳走了薛禦醫,說是要問問敏彥的情況。因此,照顧敏彥的擔子就暫時落在溫顏一人身上。
然而沒過多久,敏彥就自己清醒了。
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敏彥動靜的溫顏迅速起身,“醒了?要喝水麼?”
敏彥眨眨眼,卻眨不走腦袋裏的混沌,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以很慢的語速回答道:“不想喝。”
聽過這話,溫顏不置可否,隻側身拎了壺,倒了些白水,然後把杯子抵在敏彥嘴邊,堅定地說道:“不能不想。從中午到現在,你都還沒喝一口水呢。”
“哦。”敏彥乖乖地伸手捧起杯子,乖乖地把嘴湊到杯沿,乖乖地一口一口喝下去。
溫顏別開臉,要笑不笑地接過了已經喝得一幹二淨的杯子,不讓自己因看到了敏彥傻乎乎的一麵而失禮發笑。一般來說,敏彥在入睡的時候會保持極高的警惕,可當她半睡半醒時,最迷糊也最好騙——但往往在她身上是很少出現這種情況的。
喝完了水,敏彥老實地緊跟溫顏下達的指令,乖乖按照他的手勢躺下。感覺眼皮還是有些發澀,於是她半閉上了眼,喃喃自語似的問道:“我怎麼了?”
溫顏回答:“你累了,需要休息。”
“估計不行。”敏彥像個孩子一樣,半邊臉在柔軟的枕頭上蹭了蹭,“朕今天應該還得去接見漠南來的那些人。啊哈……常豐王……”一個哈欠,讓她陷入了更深的困頓泥淖。
“不用。”溫顏稍稍放低了聲音,“我讓人去處理了,你不用擔心。睡吧,沒人來打擾,好好的睡一覺,什麼事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