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出水麵的感情(2 / 3)

哼,看你還往哪裏躲!

——此為尊貴的禮王殿下在愛女婚禮上的內心小感想。

讓我們將時間向前推移到溫顏搬入東宮之時。

與敏彥真正共同生活在一個院子裏的溫顏逐步發現她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小習慣。一部分讓溫顏感到好笑,而更多的卻讓溫顏皺眉。

本來,皇帝陛下日理萬機且不喜他人插手,每天都有數不清的事務等著他去處理。然而最近一段時間,翔成常常將一些比較重要的奏折有計劃地分散給敏彥去批示。

聽起來好像不合常理,但大家心裏明白,翔成陛下在做太子的時候也曾代父監國,如今再次出現了這種情況,意味著陛下有心要在幾年內將皇位禪讓於敏彥殿下了。

年方十六、正值花樣年華的敏彥,沒有像她的妹妹一樣輕鬆自在地享受著地位帶給她的樂趣,而是開始了白天泮宮學習、晚上批奏折的忙碌生活。

自從那件事後,翔成倒是再沒有派敏彥出京巡視過,想必他也嗅到了一絲危機的味道,因而盡量避免敏彥以身試險,借此保她安全。

由於是從政新手,盡管敏彥在解決各地層出不窮的問題方麵表現出色,可她畢竟年輕,對權力的使用還是有欠實踐,仍需磨練。每每遇到與彈劾相關的奏折時,她都要絞盡腦汁地去設想一切可能,盡量做到壓製與安撫結合,在不得罪一方的情況下,圓滑地拿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這何其艱難!

正是敏彥對自己的嚴格要求,將她心裏的那根弦時時繃到極點,片刻不敢馬虎。

所以溫顏常常在晚上看到東宮的主殿裏燈火通明,那是敏彥在連夜完成太傅布置的課業。有時候趕上福公公身體不適熬不下去,溫顏就會主動去幫他守在主殿。到了後來,溫顏幹脆讓年紀漸大的福公公去打盹,他自己一人待在敏彥身邊。

“您白天還要早早起身為殿下收拾,不如晚上由我來代替守夜。”溫顏同福公公商量。

敏彥得知了他們兩人之間的分工,不以為然:“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需要有人陪著。你們都去休息吧!”

溫顏隻放軟了聲音,說道:“如果殿下這般不愛惜自己,那微臣也每天陪著您熬夜好了——或許微臣比您先倒下呢。如若不然,就還是像以前一樣,每隔幾天便請薛禦醫來幫您問個脈?”

敏彥沉默一下,妥協:“算了,我以後注意就是。”

自此一戰,福公公對溫顏大感親切,佩服得是五體投地。要知道,敏彥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聽話的人,更別提溫顏隻三言兩語就勸服了她。

一物降一物,此乃天意也。

雖說敏彥保證“以後注意”,但她的“以後”似乎遙遙無期。熬夜依然是她的強項,且隔三差五就忙到天明。溫顏不想知道究竟有多少國家大事等著敏彥去處理,他隻知道薛禦醫曾經不止一次地囑咐過,敏彥的身體底子已經受損,不喜早晚進補也就罷了,至少得讓她進餐正常。

這件事不用薛禦醫多說,溫顏也清楚。因為他剛搬進東宮沒多久,就發現了敏彥的這個壞毛病。一旦出現生氣、焦慮或是壓抑等負麵情緒的時候,敏彥就會抗拒所有食物,甚至有一天不肯吃一口東西的記錄。

該怎麼辦呢?

溫顏深深地思索著。

沒等他思索出個所以然來,敏彥就嚐到因不注意身體而釀下的苦果了。

每年溫太傅都要定期在春夏相交時節遞折子請求回鄉掃墓,據說他父母與妻子的忌日皆在這段時期內。

在職期間的官員如無他事,每年請長假本是不被允許的。然翔成有感於溫太傅為悉心教導皇子皇女們而付出巨大心血,所以特地容許了他的請求。

所以每年此時,就是溫顏隨父回鄉的日子,入東宮伴駕也不例外。

一去來回一個月,當溫顏終於為逝去的親人掃墓完畢、趕回京城時,首先聽到的卻是敏彥病危的消息。

他立即馬不停蹄地火速進宮。

東宮內一片愁雲慘淡,已在此守候多時的如意滿是擔憂,剛一見到溫顏,就忙不迭地拉了他,未語先歎:“你可回來了!唉,福公公不過是受點兒寒氣,在床上躺著多養了幾天病,敏彥就出了這麼大的事,真是……唉!”

溫顏一路風塵仆仆地趕回,臉上難掩疲憊,聽了如意的話,他心底有了些譜,大約能猜到敏彥此番病重的原因了。他問道:“莫不是殿下又連番熬夜、飲食無常,拖垮了身子?現在究竟如何了?”

如意歎道:“不,薛禦醫的意思是,頭幾天京城下雨,敏彥晚上已經不小心受了寒,偏偏她又不當回事,然後再加上你剛才說的那些……真是不聽話!都告訴過她不要太勉強自己了,怎麼就是不入耳呢!”

溫顏不想知道這些,他隻想知道敏彥目前情況如何:“殿下怎麼樣了?薛禦醫說沒說別的?還有,陛下和娘娘怎麼也來了?殿下真的病危了?”

如意道:“病危還能有假?!皇父和母後都被驚動了,皇父正處置著那幾個玩忽職守的太監和宮女。敏彥身體有恙,他們若是因怕她生氣不敢吭聲也就罷了,誰知他們竟然連敏彥什麼時候受寒都不清楚!這是怎麼侍候的?!”

與如意的抱怨幾乎同一時間,東宮主殿裏,翔成陰沉著臉,不怒而威:“難道溫顏和福公公不在左右,整座東宮就沒半個貼心人了嗎?還是說,你們最近都懶散慣了,覺得敏彥這個主子好伺候,嗯?”

翔成一回想起還在不斷夢囈的敏彥,就怒火中燒。高燒使敏彥陷入神誌不清的泥淖,看上去十分痛苦。這其中雖然也有她自作自受的成分在裏麵,但好歹是一國儲君,熬夜也好、不用膳也罷,怎麼可能沒人在旁勸阻?

梧桐在裏屋陪著敏彥,親自為她擦汗降溫。翔成插不上手,滿肚子火氣沒處消,全都撒在了服侍不力的宮人身上。

跪在地上磕頭磕到血流不止,“奴才們罪該萬死!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