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自己身邊的麻煩都不斷,也根本沒有這般的心力去管賀蘭無憂的事情了。
顧川眸光深凝:“隻怕,現在碧水宮都自顧不暇了,而且那春娘的武功平平,在碧水宮也應該不過是個小小角色,掀不起大浪……希望是我多心了……”
“若碧水宮真來找麻煩呢?那些邪門歪道都是極愛尋仇的,如今春娘若還真是活著,說不定我們還真的麻煩了。”
顧川握緊劍:“我勇安侯府也是堂堂一個侯府,怎會讓那些邪魔外道輕易欺負了去?他們趕來,我便讓他們有去無回!隻是這些日子,你不要隨便出門,我回去也會稟告大伯父,府中也不缺高手,諒碧水宮也不敢輕易前來。”
花初九卻擔心雲陌溪:“可是陌溪他不會武功……他怎麼辦?”
顧川感念雲陌溪幾次三番保護妹妹,道:“雲陌溪身邊是應該有幾個人保護,哥哥認識幾個身手不錯的人,改日我將他們引見給雲陌溪,你看如何?”
花初九很想說,幾個人怎麼對付得了碧水宮的那些邪門歪道?可這也是顧川做得最好安排了,她總不能說,哥,你能不能和雲陌溪住到一起,去保護他啊?她哥一定一掌拍死他。
碧水宮、鳳羽……
花初九頭都大了……
可她忽然一怔,碧水宮和鳳羽想要對付的都是賀蘭山莊,如今賀蘭山莊引領江湖正派要剿滅碧水宮,若她給賀蘭無憂稍個暗信,說還有人想要對付他,那鳳羽豈不是麻煩了?她可還記得她是從哪裏出來的,那裏應該就是鳳羽的大本營。
讓賀蘭無憂直搗黃龍,她就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擺脫了鳳羽,也擺脫了碧水宮。
但是,此事也有極高的風險,若是賀蘭無憂失敗,就等於她把自己暴露出去,那不僅她死得更快,雲陌溪死得更快,隻怕還會連累勇安侯府。
現在她一直在擔心鳳羽哪一天會找來,但如果他找不來呢?都這麼長時間了,也沒見到一個麵具人,他或許還以為她毒發死了呢?或者胸有成竹,料定她吃不了毒發的苦,最終還會回去找她,可鳳羽絕不會料到,她決計不會回去找他的。
她哥也說的沒錯,相比傳說中的四大護法,春娘應該是那種小小小小小小到見不到階級的人物,隻是碧水宮最底下的那層炮灰,如今武林正派要攻打碧水宮,怎麼還可能會為了一個春娘大動幹戈?早知如此,她就多補幾刀了,讓她死得不能再死了!
這般左思右想,花初九又覺得剛才所想實在是風險太大,她承認,在勇安侯府這些日子,經過與顧川、顧老爹相處,她已經對他們生出了某種感情,她原本想躲在勇安侯府的想法,也在發生變化。
原本隻擔心雲陌溪,後來連顧川、顧老爹也擔心上了,還有彩屏、顧畫、顧棋,相處時間不多,但她們給她的感覺很不錯,勇安侯府其他人她不在乎,這幾個人她還是在乎的,有時會覺得自己卑鄙無恥,竟然想要勇安侯府擋槍。
如今聽到碧水宮輕易滅了賀蘭山莊,給了花初九雷鳴一擊,那些江湖上的邪門歪道都是殺人不見血的,鳳羽手下更是高手如雲,讓她覺得鳳羽不遜於碧水宮的那四大護法,甚至比那四大護法還可怕,那個男人更是無道義可講,恐怕會一夜之間將勇安侯府屠盡。
如此一想,花初九更是深深恐懼,臉色白的不是三兩圈,讓顧川看到後甚為擔心,又有些後悔跟她說了那些話,讓她跟著他一起擔驚受怕。
顧川又揉著她的腦袋:“珠珠……”
“哥……”
“有哥在,哥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和爹,哥還是禁衛軍,你以為禁衛軍都是吃閑飯的?放鬆些,別這麼嚇自己,不會有事。”顧川笑道。
花初九鼻子一酸,嗯了一聲:“我哥的用處最多……”
“珠珠……”顧川溫柔地說道,讓人如沐春風,花初九心中一暖:“哥……”
“現在是不是該跟我回去了,神醫還在家裏等你呢。”顧川知道她要跑,率先握住了她的手腕。
花初九這才想起蒼舒還在侯府的一茬,忙不迭地退後:“哥,我已經看過那麼多大夫了,他們都說我沒事,我也覺得自己沒事,這神醫,我就不看了吧?”
“可你失憶了。”
“失憶又不是死啊,哥,我求你放了我。”花初九抱著一顆樹不走,卻還是被顧川拽走,她逮著什麼抱什麼,顧川最後露出滲人地獰笑:“珠珠,你要不跟我回去,哥就抱你回去。”
“哥……”花初九露出一個苦臉,顧川重重揉著她的腦袋:“看個大夫又不會要了你的命,你跑什麼!聽說你跑了,爹都急了,你還讓爹為你操心?”
“爹沒事吧?”花初九一聽顧書著急了,擔心地問道,顧川嚴肅道:“你還知道爹擔心你,就跟我回去!”
花初九忽而凝色道:“哥,你總是讓我看大夫,你究竟是想讓我恢複記憶,還隻是想讓我變成你記憶中的那個妹妹?難道我現在這個樣子就不好嗎?難道我現在就不是你妹妹嗎?”
“你在說什麼?”顧川皺眉,花初九迎視他的眼睛,“我雖然不大記得自己從前的樣子了,可這些日子與你和爹相處,我也大致知道自己以前是個武癡,除了自己,很少想到別人,我也總是讓你們為我操心,擔心我哪天就去闖禍最後死於非命。如今,我雖然失憶了,性格也可能轉變了許多,可是我卻感覺自己是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明白,什麼才是對自己重要的,武功絕不是我最重要的東西,你、爹才是我最該珍視的。哥,你真想讓我變回從前嗎?”
顧川神思一震,花初九哀傷與悲戚的神情觸動了他的心,他想讓妹妹恢複記憶,是想自己和爹不再被她當外人看待,而如今的妹妹卻是比從前的妹妹懂事太多,凡事也不強出頭,聽爹與他的話,雖然還是有些任性,講通道理還是聽的,如今的妹妹確實沒什麼不好,而且他妹妹現在的性子“脫線”的,雖然讓他恨得牙癢癢,可也是覺得,尋遍天下,也沒有他妹妹這樣灑脫的。
你、爹才是我最該珍視的……
他想要的,不就是這樣嗎?那他還想要什麼,讓妹妹變回以前那種為武已經癡狂的狀態,在妹妹經曆過這次死劫後,他再也不想她沉迷於學武中不能自拔。
“哥,你和爹若想我變回從前的樣子,我就跟你回去,即便現在的我再也回不來,我也不後悔。”花初九低低說道,聽得顧川歎了一聲,手一握劍:“罷了,哥不再逼你就是!”
“哥……”花初九感動地望著顧川,眼中濕濕的,心中做出一個決定,不管她是不是顧珠,在真正的顧珠回來之前,她會把顧川和顧書當成家人看待。
花初九一下抱住了顧川:“哥,嗚嗚,你太好了……我以後一定好好當你妹妹……”
顧川一個踉蹌才站住,心中感慨萬千,自從長大後,妹妹就沒像現在這樣親近自己,顧川大手拍拍她:“這麼大了還撒嬌……”臉上卻帶著暖暖的笑意。
回去的時候,蒼舒依然等在那裏,讓花初九又是驚歎,她不記得蒼舒是這麼一個有“愛心”的人,居然一直在等一個素不相識的病人。
不過,抱歉,他等不到了。
顧川親自去賠了罪,紅琪心中有些憤憤的,讓主子等了這麼久,竟然說不想治了,早幹嗎去了?蒼舒卻並未介意,帶著紅琪離開。
花初九自然是被顧書訓了一頓,但顧老爹並不像顧川開始那樣,總想著讓花初九“恢複”記憶,女兒能好好活著,他就已經欣慰了,也不敢再多求什麼。如今知道顧川決定不再給花初九請大夫,自然也沒異議。
隨後,顧川就去找了勇安侯顧振,顧振一聽聞今日之事也是一驚,顧振與顧書長得並不同,一張正統的國字臉,留著短須,看上去很威嚴,如今顧振在朝上掌管兵部,頗受皇帝的重視。
“碧水宮?你們怎麼就招惹上了那種邪魔外道?俗話說強龍難壓地頭蛇,那些江湖之人,本就不受律法約束,隨便就聚眾鬥武,幫派之間尋仇滋事,那些心術不正之人更是將朝廷律法不放在眼中,殺起人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顧振雖掌管兵部,但也聽聞了江湖第一莊賀蘭山莊輕易被滅門的事情,所以也不敢小覷這碧水宮,如今聽侄兒說勇安王府竟然招惹上了碧水宮,如何不心急?
“大伯教訓的是,是侄兒當時考慮不周,但如今那些江湖門派正在聯盟欲剿滅碧水宮,而那春娘隻是碧水宮的小人物,恐怕他們現在沒心思來找我們勇安侯府的麻煩。伯父又是掌管兵部,大哥亦掌管京城防衛,侄兒還在禦前行走,想碧水宮有十個膽子也不敢輕易來闖勇安侯府。侄兒來稟報,隻是想讓伯父加強侯府守衛,旁的倒也不必擔心。”顧川不疾不徐地說。
顧振握握拳道:“如今已經招惹上了,再說這些也沒有用處,我會讓府內的人多盯著些。”
“多謝大伯,大伯,父親與珠珠……”顧川行了一個大禮,“侄兒也拜托大伯照顧一二了,侄兒在宮中當值,不能時刻在侯府,碧水宮的人若來多半兒也是衝著我與珠珠,父親如今有病在身,侄兒也不敢告訴他這件事,凡事還要請大伯多照顧一些。”
顧振扶起他:“你這孩子,怎麼還跟自家伯父客氣起來了?你父親是我兄弟,珠珠是我侄女,伯父若是連他們都保護不了,還如何能做這勇安侯?隻是珠珠性子灑脫,你務必勸她這些日子勿要多出頭,隻要是在勇安侯府,我倒要看看誰敢來闖!”
顧川心中一暖,他唯有將父親與妹妹托付給大伯,才能心安。
晚上,即使知道顧川明日才會去進宮,花初九還是冒險溜了出來。
她實在是放心不下雲陌溪。
她爬牆出來的時候,發現勇安侯府的侍衛明顯比平常多了許多。
老哥的辦事效率還是挺高的,果然用處多多!
鬼麟王府。
雲陌溪房間的燭光亮著,燭火跳躍,映得整個屋子似乎也在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