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周遭彌漫著死一般的沉靜。她沒有打亮屋裏唯一的吊燈,也沒有拿起身邊的最後一支蠟燭點燃。她隻是靜靜的坐著,靈魂仿佛被抽離開來,腦子隻是空洞的白。
“她隱約能透過窗外那抹映射進來的慘淡月光,感受到粉色的窗簾隨風起舞,在她的眼裏已然幻化成了恐怖的白,就像墳墓上飄著的那抹白。
“她相信宿命,一個很有名的算命先生曾經在她五歲那年對她母親說,你的孩子活不了多久。他說這話時,一雙能洞察生死的眼睛緊緊盯著她。她膽怯的躲在母親身後,卻能感覺到母親緊緊牽著她的手在顫抖。
“他繼續說道,說她會在風華正茂的年紀死去。母親的臉色陡然變得很難看,她丟下一張百元大鈔,就匆匆帶著她離去。母親一路都沒有說話,隻是她能感覺到母親的手如冰塊一樣寒冷。母親從那以後更加悉心的照顧她,常常望著她的眼神裏會充滿抹不掉的惆悵。
“在她十歲那年,母親自殺了。她驚恐的看見鮮紅的血染紅了母親雪白的胳膊。母親的嘴角帶著一絲淺笑,好美。母親在信上對她說:我親愛的孩子,如果上天要你死,那就讓媽媽代替你去死吧。
“可是,母親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的自殺卻加速了自己女兒的死亡。她沒有想到自己能生下女兒,卻改變不了女兒的宿命。
“她坐在椅子上,緊緊圈著胳膊,一動不動。她仿佛看見一隻鮮血淋淋的手透過窗戶向她伸來,殷紅的血順著雪白的胳膊一個勁的往下淌。“嘀嗒,嘀嗒”好像鍾擺裏秒針行走的聲音。她屏住呼吸,看著那隻手臨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然後,清晰的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她解脫般的慢慢閉上了眼睛—”
“啪”的一聲脆響,猶如一枚冷嗖嗖的釘子突如其來擊中了我的心髒。我條件反射般從電腦前蹦起來,一隻手捂住“砰砰”亂跳的胸口,另一隻手則撩開隨風舞動的窗簾。
窗外,一輪清月懸掛半空,琥珀般閃動著柔潤光澤。一陣風夾雜著幾許夜色特有的涼意撲麵而來,刹時如潮水般打濕了我的臉。
我拉過窗子,卻驚訝的發現上麵的玻璃碎掉了一大塊,此時如同一隻怪獸張開的血盆大口,透著絲絲寒氣。我的心不覺“咯噔”一下。
“你一個女孩子家住在這裏我怎麼覺得都不太安全。”這時,我耳畔響起了何強海那充斥著猶豫與擔心的聲音。
那是七天前的下午,陽光明媚。何強海一身西裝革履,筆直的站在屋子中央,眼神認真而專注的打量著房間。最後,眼神落在窗外那條熙熙攘攘的馬路上。
“這樓層太低,你又住在一樓,我真不放心。”他話音剛落,我就接口道:“這有什麼,睡前把門窗關好,不就行了。”我的聲音裏透著得意:“八十平米的房子,水電氣三通不說,還有免費的電腦可用,一個月才五百塊,打著燈籠也難找。幸好,我眼疾手快,否則早被別人搶了去。”
“可是,曉琴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大的房子子處在鬧市,周圍的配置又這麼齊全,還有這麼高級的電腦免費使用,怎麼月租會這麼便宜?”
“這有什麼奇怪的。讓我告訴你吧。首先,這房子就是你所說的樓層不好。其次,這是老房子。現在的年輕人都貪圖享受,都崇尚高級小區。還有,這房子沒有精裝。”
“曉琴,你知道樓層不好,你還租。怎麼不和我商量一下。”何強海皺了皺眉頭,輕撫了一下我的肩膀:“你知道嗎?曉琴,其實我給你看好了一處房子,是麗園的房子,那裏是精品社區,你住在裏麵,我對你的安全完全可以放心。”
“麗園?”我張了張嘴,盯著強海那張成熟的臉,半響說不出話來。
“對,就是麗園。”
“不會吧,強海,你在開玩笑吧?你明明知道我一個月掙著微薄薪水,你還讓我去租那裏的房子。”
“不用你拿錢,我給你租。”強海望過來的眼神彌漫著淡淡溫柔:“曉琴,答應我,不要租這個房子了。我真的不想你不安全,哪怕隻是一絲多餘的擔心。”
我看著何強海,從他的眼神裏我知道他是多麼關心我,可是我不能答應。在很久以前的某個時刻,我就知道我隻能依靠自己。
雖然我的心底浮上來一絲軟軟的暖意,可我仍然堅定的搖了搖頭。
“曉琴,你怎麼這麼固執。”何強海臉上分明透著一種深深的無奈。
我沒有說話,走到窗邊,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頭,心底不由浮起一絲莫名的傷感。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飄泊的生活讓我很疲憊。慢慢的,我感到身後有一雙手輕輕的擁住了我。“曉琴,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時侯你才能在心裏把我當成親人一樣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