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芬蘭為之語塞,真敗給她了。
交錯朋友是一回事,希望日後政策的決定不會失誤,不然會愧對愛護她的子民。
「妳們這兩隻小老鼠倒挺會找地方窩,要不是聽見交談聲,我當是兩棵可可樹種在這裏。」
薇薇安·道格頓的嬌笑聲充滿蔑意,似乎不屑的站得遠遠地,維持著兩、三公尺的距離,身後更多的咯咯笑聲附和的響起。
很想當做沒看見的安曉恩拍拍草屑起身,打算不與她們發生衝突繞過去,可是幾名態度倨傲的女孩一字排開擋住她的去路。
「有……有什麼……事……薇……薇薇安……同學?」可可樹是指芬蘭吧!她的皮膚和可可一樣黝黑。
傲慢的薇薇安以鄙夷的目光注視安曉恩。「結結巴巴的老鼠倒是少見,妳憑什麼拿高分?」
「我……我……我有看書……看書。」她必須說不用看也能拿高分,對手太弱了。
誰不知道學院裏的學生是所謂修新娘學生,有一部份人是家族讚助,拿張文憑好打入社交界釣個丈夫,成績優越與否不在考量之中。
薇薇安便是如此,課她愛上不上老師也管不著,打扮得漂漂亮亮受人吹捧才是主要目的,誰敢得罪女伯爵自毀前程。
隻要能按時把報告交到授課講師手中,一學期曠課了一大半也不打緊,有成績好打就可以,這是聖瑪麗亞學院的特色。
但是有一點絕對嚴禁,那就是抄襲和請人代寫,理事會的修女們眼睛可尖了,是不是本人的論點一看便知,沒人能輕易唬騙過。
所以保皇黨很不甘心落於平民黨之後,尤其是貌不驚人的東方女孩,對她們的顏麵問題是一大打擊,因此無法忍下這口氣,非討回麵子不可。
「妳是指我們怠於課業不用功嘍?」一個滿臉雀斑的紅發女孩代為出頭。
安曉恩狀似驚慌,「我不……不是這……這個……意思……」事實如此何必明說。
「妳就是這個意思,會讀書有什麼了不起,書呆子一個。」其中一個女孩推了她一把。
心底暗氣的安曉恩告訴自己要忍耐,別和她們一般見識。「我可以……回……回宿舍……嗎?」
一陣大笑聲讓她有些不安,莫非真要無聊的整她冤枉?
「好好的憑吊妳目前的老鼠窩,再過幾天妳就得搬出去。」不信她能有心思在課業上。
「什……什麼意思?」隻要不是粉紅色的少女房她都能接受,老鼠窩也算是頂級享受。
目中無人的薇薇安朝她臉上拋下一張通知單。「不好意思咯!妳住的那一層宿舍打算改成貴賓室,目前的『平民』宿舍沒空房。」
好毒的一招,慶幸不住在宿舍的芬蘭暗自鬆了一口氣,搬家很費時、費力。
「妳打掉我的宿舍?」不裝結巴的安曉恩訝然的睜大眼。
「咦!妳不結巴了?」一間小房間算什麼,她一句話學院哪敢不照辦。
安曉恩以笨拙的動作扶扶下滑的眼鏡。「被妳嚇好了。」
公報私仇,這人的氣量未免太小。
「哼!妳最好趁早準備走人,真不曉得學校為什麼要接受你們這些髒兮兮的有色人種入學。」薇薇安口氣十足的歧視。
一說完,飛揚的鬈發一撩,她得意非常地帶著一票保皇黨走人,像是打贏了一場漂亮的勝仗,宛如女王般睥睨群雌。
她是驕傲的,非常自信能得到所要的一切,予取予求慣了,她會不計代價得到她認為應該屬於她的榮耀,所以她請求身為上議院議長的父親捐一筆錢修繕貴賓室,好隨時在以家長身份來學院走動時休息。
藉私人名義公然行驅逐之舉,幾個外來的留學生是不能與貴族對抗的。
「恩蓮娜,妳倒黴了,我隻能安慰妳節哀順變。」事不關己,芬蘭說得輕鬆。
好個順變呀!「芬蘭,妳收留我吧!」
「甭談。」她不假思索的拒絕。
「好朋友是當假的呀!妳忍心見我流落街頭?」不賴上她能賴誰。
「就是好朋友才不能收留妳,妳知道我的處境並不安全,我不想害死妳。」芬蘭以客觀的角度分析。
萬一霍爾沙親王有奪權意念,第一個被開刀的人便是她,連累朋友的事她做不來,隻有狠下心推掉。
「那我怎麼辦?挨家挨戶請問人家要不要收養東方小女孩?」安曉恩自我消遣的說。
芬蘭好笑地扯扯麵紗,「少在我麵前裝可憐,妳的底細我清楚得很。」
為了確保安全,她忠心的部屬會撤查身邊每一個人,以達到萬無一失的地步。
「人家說黑人的心都是黑的,果然不錯。」她故意翻臉的哼了一聲。
「我還不算太黑,肯亞的諾密絲公主才是真正的純黑。」她隻有四分之一的黑人血統,黑得不夠徹底。
不過她一直以身為黑人而驕傲,他們的祖先已不再是次等國的奴隸。雖然國家不大,人民不到六百萬,但是那裏是孕育她生命的地方,她永遠懷著敬重的心情去麵對,它是沙漠王國中少數的綠洲國家。
咖啡和可可亞是主要外銷產品,占了全國稅收的大部份財源,是一塊令人眼紅的寶地。
「煤笑鍋底黑。」安曉恩用中文嘟嚷了一句。
「別用我聽不懂的語言罵我。」刻意不讓人了解的語句肯定非好話。
真敏銳,不愧是未來的女王,不曉得以後向貝南王國買咖啡豆有沒有折扣。她再問:「真要讓我自生自滅?」
「撒嬌的方式對我沒用,妳隻要向妳哥哥們開口……」馬上由麻雀變鳳凰,華廈美服不缺,仆從成眾。
「噢!不,那是我的惡夢。」安曉恩受不了的一拍額頭,死也不肯向那幾個變態的哥哥求援。
好不容易逃出地獄般的天堂,她才不自投羅網回去當他們的芭比娃娃。
「恩蓮娜,惡夢往往最真實。」取笑的彎起唇,芬蘭不忘給予忠告。
鏡片後的迷人雙眸朝她一瞪。「我確定妳在落井下石,妳、真、善、良──」
「哪裏、哪裏,好朋友不提點怎成。」她做好逃生的動作。
「芬蘭·貝裏,我要挖出妳的黑心。」她還笑得出來,可惡。
風追逐著雲,兩個不起眼的女孩在草坪上追逐,年輕的生命是不該有煩憂。如同此刻的她們。
※※※
一道猶豫不決的身影在進與不進的關口徘徊,及臂的長辮子隨來回走動的主人晃來晃去,一刻不得閑地數著地上的腳印。
手握著字跡鮮明的推薦信函,沒有打工經驗的安曉恩還當真不敢上前,就怕笨手笨腳地惹人嫌棄。
在家裏她一向不用自己動手,繼母和四個哥哥會搶著幫她做,說什麼公主是等人伺候,鄙事由鄙人負責,她的工作是監督。
進了廚房會被廚娘趕出來,理由是怕她被油燙到手,想種種花又嚇得老園丁連忙拋下花肥要她別傷了玉手,到了閣樓想喂喂野鴿,女傭馬上掃把一拿地驅鳥,生怕弄了她一身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