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見識到更廣闊的世界,就不願再待在小小的泥塘裏了。小高也是這樣。
剛來到這個世界,他隻想照著孔將軍說的,盡快學到長生之術。然後躲進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避過人間的戰亂烽火。然而隨著玄奘西行的日子裏,眼看到妖魔橫行,同胞受難,他那顆年輕的心裏已經多了一些情愛之外的東西。如果就這樣躲起來,放著那麼多可憐的人不管,就算完成了對她的約定,她也不會開心的吧?他想。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這話他隻看過一遍就牢牢記在心裏了。在那個多數人生活還算安定的未來,也許人們會驚歎這句話裏的偉大抱負,但在這個人命如螻蟻的時代裏,小高想起這句話,感受到的卻是那份胸懷背後的無力和無奈。他決定去做這件事。
靈台方寸山,三星斜月洞。乃是孫悟空學道之地。小高在西牛賀洲多方打聽,終於找到方寸山所在,隻見滿山蒼翠,煙霞散彩,日月搖光,果然是仙家福地的氣派。隻是這山中既無鳥獸,也無人聲,任他如何呼喊,怎樣找尋,始終不見那三星洞。最後還是一隻樹妖被他喊煩了,為他指明方向,這才找到洞府。
洞府既無門扉,也沒有傳說中的陣法禁製,他一路走進來,全無阻礙。隻是洞中空空,除卻一卷竹卷,再無他物。小高攤開竹卷,見卷上密密麻麻都是繁體小字,不由頭疼。合上竹卷,本想扔在一邊,靈台之中轟的一聲震響,心頭莫名多了一股玄而又玄的氣意。五色神光受那氣意催動,在體內流轉數遭,原本斷掉的經絡氣脈重又聯結起來,髒腑中的種種暗傷也被修複。小高心中狂喜,知道那氣意便是卷中真意。五色神光神妙難言,他不必凝練真氣,隻以神光在經脈中運行,密法進境竟是一日千裏。
隻是這竹卷心法也非同小可,即便以五色神光為基礎,仍是修習了兩年,才在丹田之中結出一道丹氣。若要修成長生不老的九妙金丹,不知還要過多少年頭。他胸有為天地立心的大誌,在山中修行之時,仍記掛著山外局勢,想到百年後成就金丹,山外的人便要再受百年之苦,哪還等得了。於是收拾行囊下山。
下了山的小高忽然迷茫起來。拯救天下是一個很好的誌向,但這種事光有誌向是不行的。至少得知道怎麼開始吧。小高站在山腳,想了又想,卻完全想不出拯救世界的第一步是什麼。好像聽人說過,應該先去找一樣東西的,但那是什麼呢?
要不,回山上修行兩年再說?
懷著這樣糾結的想法,小高又上了方寸山。隻是這一次,卻再也找不到三星洞的所在了。找樹妖,樹妖閉關了,不理他。隻好下山,朝著東土方向走,想著,還是先到熟悉的地方看看吧。走著走著,忽然想起所謂東土並不是千年之後的那個國家,頓時又慌張起來。這裏不是他的世界,他想家了。
就這樣,他一個人孤獨地行走著,時而向東,時而向西。路上小妖初時還當他是個迷路的傻子,紛紛圍上來想要分一兩塊肉,小高雖然心緒不定,修為卻一天天高深起來,這等路邊小妖如何是他對手?運氣好的被他隨手打翻,運氣差的直接變成了食物。好在這種情況在幾天之後就再沒發生過,他來來回回的路線已經被掌握,負責附近區域的妖魔大概提前對治下的小妖進行了警告。無端端的,即使是魔頭,也不願招惹這樣一個家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