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他隻道:“那,奴才便先回去了。你們都好生伺候著少奶奶,知道了嗎?”
終於把劉管家支走,我鬆了一口氣。此人看起來雖然忠厚,卻其實是個老狐狸,城府深得很。劉姨娘能在安家站穩腳,沒有他的輔佐是不成的。
我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明顯放鬆的王大腹等人,淡淡地道:“我聽說你們這裏有一個賬房,是我家相公的舊識。怎麼不見他出來?”
王大腹賠笑道:“少奶奶說的是孫思文。那人是個酸儒生,仗著和少爺相識,架子大得很。這會子,還在賬房裏窩著不肯出來見人呢。”
我想,我昨天又不是沒來過,誰比誰架子大,難道我看不出來嗎。
於是我道:“引路,去賬房吧。”
王大腹似乎有些驚訝,但是玲瓏已經哼了一聲,開口道:“少奶奶吩咐,還不帶路!”他隻得又回過頭去,臭罵了那幾個夥計幾句“沒長耳朵的東西”之類的話,就悻悻地走在前麵給我們帶路。
我跟著他們一路走進這錢莊的內部,後麵倒比前麵齊整很多,看起來倒不像是一個銀樓,像是一個人家居住的院落。賬房在院子內偏西的地方,房門大開。
這王大腹估計也是個囂張慣了的,劉管家不在,他也就放鬆了,露出了本性,率先一腳踏進去,大著嗓門道:“孫思文!少奶奶來了,還不出來迎接!”
我跨入這個有淡淡書卷味兒的屋子,抬頭看到孫思文已經站在了沒幾本賬本的桌案邊,垂手而立,卻不卑不亢。我走過去,低頭看了一眼,發現他在做一本新賬,字跡俊逸,可以稱得上是神清骨秀,和他的人一樣。
我笑了:“先生倒是寫的一手好字。”
約莫是聽到我聲音,他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看了我一眼,便露出更加驚訝的表情。我衝他點頭一笑,便老實不客氣地坐在了他原本坐的位置上,低頭細細看他做的賬本。這個賬冊一樣很明了,卷麵幹淨,讓人看了很舒服。隻是裏麵的內容,讓人覺得這個銀樓的生意真是慘不忍睹。
王大腹賠笑道:“少奶奶可覺得累了?不然,到廳子裏去喝杯茶?”
我抬頭,瞥了他一眼,道:“這個,不急。王掌櫃,自從昨日我到這銀樓裏轉過之後,有幾件事,我便一直想不通。這第一件兒,就是我們這錢莊的生意,似乎不太好。那麼,您怎麼還把利定得這麼高?不怕更沒人上門嗎?”
王大腹一愣,隨即小心地道:“小的這也是為主家著想。少奶奶您看,我們這兒,來的人本就不多,那麼如果不把利定高一些,那不是賠得更厲害嗎?”
我好笑地道:“那麼王掌櫃,您做生意,隻是為了少賠一點嗎?那還不如把這銀樓關門算了。還是說,您覺得我們安家有錢,不在乎賠這麼一點兒?”
王大腹一愣。
我道:“這利錢,得改。誠如您所說,來的人本來就少,那麼我們便該想辦法,讓來的人多一些。起初,總得賠一些的,不過也同你想的那樣,我們安家不在乎賠這點錢。總比撐著這爛尾樓,賠一輩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