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麼可以變得這樣快!
當真是人心叵測,人心叵測……容止水昨夜的一番話在耳邊盤旋不去,聶新月重新抬起頭,鬆開緊咬著唇,竟是淒淒然的一笑,就要將沐楚推開。
環著她身體的力道一緊,耳邊傳來一聲低低的嗬斥:“胡鬧。再亂動,胳膊就廢掉了。”話音剛止,右臂便被人抓住抬起,狠狠地一拉一送,咯吱一聲,又是一陣鑽心的疼。
似乎瞬間失了力氣,聶新月整個人癱倒到沐楚的懷裏,額頭上沁出一層冷汗。這突如其來的疼痛卻讓她清醒過來幾分。現在,不該是為了容止水的陷害和無情而痛苦的時候。就算要痛苦要絕望,也該等到她脫離了現在的困境。
就在這時,林至斌適時地上前一步,躬身道:“司業,方才沐掌理說的極是,還是先將聶新月關起來,查清再判吧。”
聶新月虛弱地扭頭望向林至斌,從後者認真的表情中找不到半分的作假的意味。
他不才是將自己害至此番境地的始作俑者,怎會幫她說情?難道,他另有什麼盤算?不管怎樣說,隻要能活下去,隻要還有口氣在,她便該一搏。
好在容止水聽了林至斌的話並沒有立刻表態,而是選擇了沉默。
在容止水的沉默中,聶新月看見了回旋的餘地。她抬手,抓住沐楚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幫我。”她努力控製住自己的聲音不顫抖,在沐楚的耳畔,用極低的聲音重複她的請求:“求求你,幫我。”
沐楚的動作稍稍一滯,帶著幾分拒人千裏的溫潤,和幾分不忍旁觀的心疼,輕聲暗示道:“我如何幫得了你?你還是求求司業,手下留情吧。”他的語氣漠然,一句話說得無平無仄,獨獨強調“情”字。
聶新月明白了沐楚的意思,抓著沐楚衣角的手更加用力,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有勇氣再度對上容止水的視線。“相識三月有餘,我是怎樣的人,司業大人一清二楚。若司業真的覺得證據確鑿,覺得我便是殺害程蘭的凶手,新月無話可說,隻求一條生路。求一條生路,回家。”
短短幾句話,句句都落在情份之上,懇切而又可憐。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她對容止水說的清清楚楚,對旁的人而言卻是含糊不清。
流言之下,她是容止水的女人,這番話拋出,若容止水仍舊狠心對她,暗地裏會生成許多陰暗的猜測不說,他在眾人心中的形象也算是徹底毀了。而於容止水來說,她打的是徹頭徹尾的感情牌。
雙重夾擊之下,饒是容止水也不由地攏起眉頭。隻是觸動容止水的僅僅隻是她的最後一句話:求一條生路,回家。他俯視著聶新月,眼眸中卷起矛盾的漣漪,一圈一圈的蕩開,始終無法平靜。
此時,從殿內極不起眼處走出一個紅錦弟子。他緩步走到殿上,對著容止水拱手一拜,舉止溫文爾雅,有幾分掩不住的貴族風範。“司業公正無私,是我五監府的福氣。這聶新月即便有罪,也不必非要此刻處置。不如寬限幾日,免得被一女子說成是無情無義的人,毀了司業的英明。還請司業三思。”
殿中眾人都拿不準容止水的心思。他平日裏在人前,都快將聶新月疼到天上去了,可今日卻絕情至此,誰都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如今有人先出頭說話,眾人便也跟著附和,齊聲道:“請司業三思。”
容止水神色漸緩,有人給了他台階下,他自然卻之不恭。“三日。三日內若無新的線索,就莫怪我無情。帶她下去,嚴加看管。”
他的話音一落,立刻有人上前來,要將聶新月壓走。聶新月鬆了口氣,掙開來拉她的人,冷聲道:“我會走,不勞費神。”話是這樣說,可她抓著沐楚衣角的手卻沒有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