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沐楚處回來,聶新月回到家徑直到後院,翻牆入了霧林。霧林裏的樹葉應著靈墟突變的節氣,一瞬間黃了個透,枯幹的樹葉在腳下吱吱作響。她一拳打在一棵樹幹上。
嘩啦啦。
枯葉飛旋而落,紛紛亂亂擾了她的視線。然而她並沒有停手,一拳接一拳,胳膊累了,便一腳接一腳的掄上去,將樹當成沙包踢。隻有這樣,她才能靜下來。
為了準備錦色考核,她強製自己將計家帶給她的傷害全部壓下,結果,好像適得其反了。身體的疼痛隨著時間可以消失,心裏的傷痕是怎樣都好不了的。她現在需要發泄,還有發泄後真正的冷靜。
林間蒙蒙的霧氣裏突然有一條白影竄出來,在她身周一纏一壓,把她按到在地上。聶新月被摔得頭暈眼花,閉上眼緩了一緩再睜開眼,才看見小白的一隻爪子按在她的左肩上。
小白銅鈴似的眼睛眨了一眨,看著她的眼神帶著幾分擔憂。明明是沒辦法帶表情的臉,聶新月卻覺得小白在皺眉。於是她抬起右手,伸向小白疑似眉心的地方,撫了撫。
“我沒事,你不要擔心。”
啪。
小白的另一隻爪子踩過來,粗暴的將聶新月的手摁到一旁。
聶新月悶哼了聲,還在納悶小白怎麼突然這樣時,才發現小白的視線已經離開了她的臉,正歪著頭看著她的掌心。她便也側頭看過去。
傷痕累累的掌心,本來已經合在一起的傷口,因著她剛剛的一頓發泄摧殘,又再度裂開,整隻手血肉模糊的,慘不忍睹。之前還沒覺得,此時安靜的躺在這裏,手心才開始鑽心刺骨的疼。
她慌張的把手合起來,不敢讓小白再看。
小白按著她肩和手的爪子一緊,又緩緩鬆開。有幾分心疼的俯下身子,把頭探向聶新月的手。用鼻尖和舌頭又拱又舔的,弄的聶新月的手麻麻癢癢,才迫使她再度張開手。然後用舌頭,在她的手心舔了又舔。
聶新月的手癢得要死,可偏偏被小白按著,又不能躲。強忍著撐過去,才發覺手已不似先前的那般疼了。撕裂開的傷口,也漸漸有了愈合的趨勢。
小白鬆開聶新月的手,把另一隻爪子從聶新月的肩上挪下來,放她起來。
聶新月坐起身,輕聲向小白道了謝,便見小白直起上身,歪著頭打量她,似乎在詢問她怎麼了。她心裏一縮,一股酸勁直湧上她的鼻子,刺得她眼睛裏麵瞬間濕潤。
她強壓下這哭意,才道:“小白,是我錯了嗎?我真心待程蘭,她卻反戈向我。我以心交大柱,他卻盜了我的財物。這世間還有真情在麼?這人性還是善的麼?我……”說到這兒,聶新月喉嚨一澀,連帶著鼻子再度發緊。她深深吸了口氣,緩了緩,把頭埋到白龍的顎下,低低的道:“我以為我懂人心。我以為因為我對他們好,所以他們才對我好。可怎麼會這樣呢?”
“丫頭,難道你的世界隻有黑與白,就沒有灰色嗎?”
聶新月愕然回頭。
幾步外,沐楚微微收緊眉頭,長身而立,居高臨下的盯著她。一向氣息柔和的他,此時卻有著幾分凜然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