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1 / 3)

死在烏托邦文/武深(喂小飽)

烏托邦用於比喻無法實現的理想或空想的美好社會

——(英)托馬斯.莫爾《烏托邦》

第一章

(一)

黎可愛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湖邊好多人,大家盛裝出席煙火晚會。怒放的花火於空中怦然四散,色彩斑斕,奪目耀眼。陸嘉上穿著王子裝來到身邊,懷裏捧了好多的煙花,他一直在對黎可愛微笑,笑容澄明,淨朗。

兩人共撐一隻船,行於水中。陸嘉上點燃手中的煙花,紛紜的色彩倒映水麵上,模糊了夢境與現實,混沌了天堂和地獄。陸嘉上清清嗓子,很快樂地為黎可愛唱一支歌。

終有一天/

我會開心地笑出聲來/

那說明我於這份感情/

早已釋懷/

但我仍願把你當成生命中/

最美的那朵蓮花/

盛開在我心中/

春秋/

冬夏……

陸嘉上說能認識你,很快樂。黎可愛罵著,你還真矯情,眼淚卻流下來,止不住的悲傷,隻在那一瞬,花一樣盛開,搖擺。她轉身上岸,難過到頭也不肯回。

為什麼哭呢?夢中的黎可愛也不知道。身後一道衝天的火光把全世界都照亮了。她驚愕回眸,陸嘉上的身體被衝天的火勢圍攏,火舌舔著他曾經光潔的臉,明晃晃的液體開始從臉上滲出,發出肉被烤焦的劈啪聲。

人群依舊沉浸在狂歡之中,嘴裏發出奇異的怪聲,像洪荒的初民,高舉石塊與骨棒,要分享陸嘉上焦熟的軀體。這裏麵有撒哈拉校長,有訓導主任,甚至還有歐陽老師失蹤的弟弟,他的樣子很模糊,卻穿著染了各色顏料的畫布,不住地搖頭晃腦。黎可愛看清楚了,那不是腦袋,而是一個劣質的石膏頭像!

哢嚓一聲,“腦袋”掉下來,摔的粉碎。歐陽老師的弟弟依然在晃動身體,色彩髒亂的畫布被夜風掀起,露出蓮藕般一截一截用木棍組裝的四肢。

再看陸嘉上,碳一樣焦黑的身體漂在湖中,唯有眼睛依舊明亮,不停地有淚汩汩流出。

黎可愛夢醒後就一直不停地哭,不停地哭。她用被子緊緊裹住裸露的肩膀,將臉貼在膝頭,盡量小聲地抽咽。倒不是怕影響了家人休息,因為家裏此時除了她,空無一人,隻是做噩夢後的反應,強烈到黎可愛自己都覺得驚訝。

黎可愛摸索著拿來鬧鍾,夜光的指針顯示現在是淩晨三點多鍾。她輕輕拉開淡紫色的窗簾,側眼望向窗外。外麵起了很大的霧,濃得仿似化不開。黎可愛輕輕用手擦了一下未幹的眼淚,好涼啊。

她歎了口氣,怎麼會這樣呢,因為夢到陸嘉上那個無賴自己竟然哭了,而且哭得那樣傷心。小時候,陸嘉上常去她家玩,那時候媽媽還沒有去世,特別喜歡陸嘉上。每到秋天的時候,媽媽總是親手織兩件一模一樣的毛衣,惟一的區別是顏色不同,藍色那件送給陸嘉上。這樣說來,彼此竟然穿了整整一個小學時代的情侶裝。

後來上了初中,兩人同校不同班。黎可愛每天騎車上學放學,過著波瀾不驚的生活。時常有放學後來斷道的男生,都被陸嘉上使盡手段趕跑了。黎可愛大聲說,陸嘉上,不要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你哦!陸嘉上也不回應,吊兒郎當地轉身就離開,留給她一個暖暖而單薄的少年背影。陸嘉上仍是不愛學習,愛結交社會上的閑雜人物,時常見他跟些學生眼中的小痞子出入娛樂場所,整天過著不知所謂的生活,導致每次周一的校會上陸嘉上都被校長含沙射影地點名。

再後來是高中,經曆幾次分班後,在高三這年兩人又組到了一個班級。分班那天,陸嘉上接過黎可愛手中的一摞課本說,你回來了,然後就轉身給她找座位。黎可愛突然很感動,那句話輕輕柔柔躍進胸腔,熨帖在心上,無比溫暖,無比受用,就好像,就好像她從未離開過。黎可愛看著眼前的陸嘉上,那個愛拿她開心的少年已經長大了呢。其實她看到的都是假象了,就在黎可愛進教室前,陸嘉上還看著一個經過窗口的胖妹興高采烈地說,中國的計劃生育就靠你了。

那些清清淺淺的歲月,如同暖冬的光,照在彼此光潔的額上,單是想想,就覺得愉快。

手機震動了,一條陌生信息:

明天中午十二點半,六樓玻璃屋見。

會是誰呢?學校的最高建築教學樓,也隻有五層的高度,更何況也沒有什麼玻璃屋啊。八成是有人發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