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獄中筆記
第七十九章 獄中筆記
“哐當”一聲大門開了,從裏麵射進來了久違的陽光,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裏,能看到陽光也是一種享受。
我是誰呢,在這個牢房裏呆了快二十年,從鬧革命到現在,很長很長了,估計那些條子早已經把我這個年過中年的人給忘記了。
每天有飯吃,還可以寫寫東西,這日子過的很逍遙。
我就是在這個時候遇見芬芳的,進來的時候我無意掃視了一番,恰好又和我同處一室,從長時間和犯人的接觸,我料定她是有故事的人。
穿著還是很早時期的碎花洋群,酥,胸微露,不知道現在還在流行這種衣服,我們那個時候自然是隻有富貴人家才會有的。
是個美人胚子,卻有那麼一種疲憊,甚至是絕望的笑意,望著那一點小天窗,就是一上午,我沒有太在意,大多數剛一進來的人都是充滿絕望的。
一直到天窗的顏色和囚牢裏一樣時,她竟然主動找我說話。
以下是我們兩人的對話:
我現在也就這樣了,你能不能陪我說說話。
哦?恩。
我今天做了一件瘋狂地事。
每個人都會瘋狂地。
我瘋了。
瘋子總比傻子好。
哦?
瘋子是有靈魂的……
沉默。
就這樣一言一語的結束了談話。
半響,又開始了。
我死了也甘願,可是想要說出來,堵得慌。
我甘願傾聽,你講吧。
故事也就開始了。
不知道說了有多久,期間我們斷斷續續的,有時候她想起點什麼就說點什麼,然後再接著沉默,我感覺到這個故事和以往的不同,這讓我感到格外的沉重,甚至迫切的希望這個故事能早點結束,早點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可這是不允許的。
芬芳已經成了半遊離狀態,有時候甚至會胡言亂語,但講故事的時候又煥然一新,處於高度興奮=狀態,講到高興處會手舞足蹈,悲苦處還會傷心落淚。
大約半個月以後,我見到了故事裏的一個主人翁,何昆。
和我想象不一樣,不似等徒浪子,反而然人有一種錯覺,就像就為逢麵的鄰家哥哥一般,白白淨淨,一副好脾氣。
芬芳見到他的時候,眼睛裏明顯的一顫,還唱起了隻有她高興的時候還會唱的小曲。
或許是六十年代,也或許是七十年代。
曲調很好聽,高興地想讓人落淚,卻不知是何人說唱。甚至歌詞也是模糊不清。
依稀記得的幾句也是零零落落的,看得出,芬芳很是高興。
再後來,還有不知道誰抱著她的女兒過來了,已經換上了麻利的小短裙,她似乎已經不記得有個媽媽了。
芬芳癡癡笑笑,髒兮兮的手摸著瓦夏柔軟的小手,不停的嘀咕,眼淚越是流出來了,這是真的,我看的真切。
在瓦夏來的第二天,芬芳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竟然一口氣把故事給說完了,故事的結局讓我有些意外,甚至是讓我覺得震驚。
我告訴她,不會死的,頂多關上幾年。
她很興奮的抓著我的手,高興的像個孩子,然後,她又變得沮喪起來了,慢慢的走回呢牆角,嗚嗚咽咽的回去了。
她說,她不想出去。
她什麼都沒了,就連心底的希望也沒了,出去了能幹什麼呢。
我的心又是一緊,這裏麵多少人想要出去,甚至隻是為了可以呼吸一口沒有屎臭味的清新空氣,而她,卻想一輩子呆在這裏。
可憐的孩子。
我跟她說,人一輩子就是這樣,起起伏伏,也就長大了。
或許這也算是一種逃離。
這個故事我花了很久的時間整理,似乎是小心翼翼的,而那芬芳,帶著沒了希望的靈魂整天在我的身邊微微轉轉,看得出,她很想從頭到尾看完自己的故事,卻又是害怕的,這樣的噩夢最好不要再次經曆,她是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