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牙:“我知道……我隻是……”
我曾經也是孤兒,溫泉的那種感覺,我不可能體會不到啊!
“這位女士,你的兒子正在急救,你一點都不擔心嗎?”我問。
她瞧了我一眼:“哎呀您是汪先生的女兒吧,長得真漂亮啊……”
我扭過頭去,不想再聽她說話。
溫水忽然打斷了自己母親的話:“我哥他……我哥他怕針頭。”
“……什麼?”爸爸第一個回應,神色有些詫異,“針頭?”
我記得那次手受傷時,溫泉問過我這個問題,沒想到他也會害怕?
“是啊,我哥很怕針頭的……”溫水神色有些焦慮,也不是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哥哥死活。
爸爸沉默了,但神色很是詭異,轉身摸摸我的頭:“爸爸有點事,要離開一下,你在這裏要小心,有什麼事就立刻離開,知道嗎?”
“恩……”我點點頭。
爸爸把目光移向江誅:“照顧好瑤瑤。”
“我會的。”江誅抓緊我的手,好像有點激動,也對,這好像是爸爸第一次……試著相信他呢。
“……這手術還要做多久啊?”貴婦很不耐的問。
“溫泉的傷很嚴重。”我忍不住瞪她,“麻煩您有點耐心,等等他可以嗎?也許他醒過來,第一個想見的人就是您!”
“唉,也怪我這個做媽的不好,汪小姐不要生氣啊……”她立刻轉了語氣,上前湊近乎,“對了,汪小姐可不可以在你爸爸麵前替我老公的公司美言幾句啊……”
“不好意思,讓開。”江誅擋在我們之間,對我說,“瑤瑤,陪我去買點水。”
“哦,好……”他拉著我快速走開。
下到一樓,他卻在轉角無人處,停住腳步。
“江誅,你不是要買水?”
他轉身,將我抱住,靠在牆上。
“呃……江誅?”
“我很怕。”
我回抱住他:“怕?”
“當時你被衝開,我真的很怕……我怕你出事……我怕你不肯理我……”他咬住我肩膀上的衣料,“瑤瑤……對不起……”
“我現在沒事,一點事情都沒有,江誅,其實我也很怕……”
我們像兩隻互相取暖的小動物,相擁著舍不得放開。
“咳。”楚地的聲音在樓道裏響起,我扭頭,他正很不爽的看著我們。
剛剛事態太過混亂,楚地先送楚叔叔回家去了,現在回來,想必楚叔叔安全無恙吧?
楚地沒再看我,徑直往樓上走。
我看著他的背影,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過了這麼久,也漸漸明白了些事情,也許不說,才是最好的吧。
江誅依舊埋頭在我的脖頸:“瑤瑤,我們結婚。”
“哎?”我懷疑我是不是聽錯了,“江誅你說什麼?”
“我們結婚,好不好?”他抬頭,和我的目光對接,眼神很真摯。
“我……”
一時之間,讓我怎麼回答他?
他湊上來吻我:“嫁給我……”
我的腦袋一片混亂。
·
醫院之外,汪宏景拉開路邊黑色轎車的車門,坐進去。
淩滅正在駕駛座上抽煙:“怎麼?這麼急叫我來。”
汪宏景直接切入主題:“溫泉這個人,你了解多少。”
淩滅仰頭歎氣:“你查到了?”
汪宏景皺眉:“你早就知道?我剛剛打電話給偵探,又讓人去做DNA鑒定,他到底是不是我兒子?”
“我也不確定,但如果他真的是,你以為你會高興嗎?”
“什麼意思?”
淩滅彈了彈煙灰:“溫泉……喜歡任瑤瑤。”
汪宏景愣了,這是他根本沒有想到過的。
淩滅笑:“你那個女兒……喜歡她的人不少吧……”
“所以你才一直沒有說?”
“讓溫泉知道的話,隻會讓他痛苦。”
汪宏景扶住了額頭,此時此刻才顯現出一絲疲憊與蒼老:“唉……”
“所以這個親,你到底要不要認,你自己想清楚……當然,我也不是百分百確定他是你兒子,我隻是隱約有些懷疑,他的孤兒,被人收養,以前有一次他受傷,給他打針的時候他也很抗拒……”
誰會想到,有這麼巧?
汪宏景低頭不語。
“不認他,你也可以給他作為父親該給他的一切。”
過了好久,汪宏景才抬起頭來,眼角全是皺紋:“我自己想想。”
淩滅看著他走下車時的背影,幾乎有些認不出這個男人就是偉岸的汪宏景了。
究竟是時光消磨了一個人,還是感情?
淩滅摸摸自己的嘴唇,仿佛餘味猶存,如果對她的感情夠深的話,自己是不是也會一點點蒼老下去?
·
手術終於結束了。
我激動的等在門外,醫生啊醫生,為什麼你還不出來!
終於,門打開,一個男醫生走了出來,摘下口罩,臉色並不是很好。
“傷者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他看著我們,平靜的說,“但是他身體受的傷害極大,以後……”
“以後……什麼?”
醫生有些遺憾的看著我:“傷者以後可能不能從事太劇烈的運動,他……損失了一個腎髒。”
浪不靜
“腎髒……”我重複著醫生的話,還沒有理解腎髒的意思。
“傷者現在沒有生命危險,半個小時後你們可以進去探訪,但是請注意不要吵鬧。”醫生對我們說完,就微微一點頭繞開我們,走開。
我回頭叫住他:“請問……我現在就去看他可以嗎?!”
醫生站住腳:“傷者還在昏迷中……如果小姐真的要看的話,請千萬注意不要打擾到他。”
“好……”
幾分鍾後,溫泉被轉移到了病房裏,隔著巨大的透明玻璃,我看著他插著氧氣管,眼睛安詳的閉著,一片平和,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心裏沒來由糾結的疼痛,仿佛受傷的那個是我,不是他。
江誅捏過我的手:“你去吧。”
我對他點點頭,看向溫水兩母子:“你們要進去看看嗎?”
貴婦人正忙著打電話,似乎聊得正歡暢,根本不管自己的養子剛剛脫離了生命危險!而溫水則是皺眉:“你先去吧。”
我不知道我此時此刻看向溫泉養母的眼神是不是有了恨意。
走進病房,輕輕關上門,屋裏麵很安靜,仿佛時間都靜止了。我輕手輕腳走過去,搬過凳子,放在他的床邊,凳腳磕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我嚇了一跳,連忙抬頭看溫泉,還好,他沒被吵到。
坐在凳子上,盯著他略微發白的臉,心疼一陣泛過一陣,不禁伸過手,想去觸碰他的臉頰,至於到底為何有這種念頭,我卻沒有考慮過,仿佛隻是自然而然的一件事罷了。
以前在學校裏,他輔導我學習,背單詞,那樣子溫柔的一個人,對弟弟傾盡全心的一個人,如今竟然躺在床上,失去了一個腎髒。
為什麼好人,總是沒有好報。
“溫泉……”我喃喃的開口,喊他的名字。
床上的他絲毫沒有反應。
我輕歎一口氣,看向玻璃窗外的溫水,站起身,還是把機會給他,讓他也進來看看吧。
走出病房帶上房門,我對溫水說:“你也進去看看吧,如果你當他是你哥哥的話。”
溫水點點頭:“恩。”
在開門的那一刹,他卻扭頭對我說:“我哥他……以前最重視的人是我,不過現在,不是了。”
我沒能理解他隻說了一半的話。
看看四周,貴婦人卻不見了,我問:“溫泉他媽媽,是不是走了……”
“不是,”楚地答道,“你爸爸似乎找她有事。”
我靠在牆上,靜靜的看著地麵,過了一會兒,說:“大家都忙了一天了,已經很晚,回去吧,這裏有我看著就好了。”
“瑤瑤……”江誅看著我,眼神有些微晃,我對他勉強笑了笑:“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的,就是想等他安全醒來……江誅,你先回去吧,明天公司裏肯定有很多事要忙的。”
他不由我分說:“我陪你等。”
“可是……”
“我陪你。”
我無奈的笑:“好。”
楚地也學我的樣子靠在牆上:“那就一起等吧。”
淩滅不知何時也出現了,叼著一根煙靜靜的立在不遠處的窗口邊,夜風把煙圈吹散,讓他看起來有些寂寥。
·
醫院之外的車內,貴婦人正帶著做作的笑臉對一旁的汪宏景大獻殷勤:“我們溫家經營醫藥生意也是很有名的,汪先生您要是真的願意跟我丈夫合作的話,那——”
汪宏景抬手,冷冷打斷她:“我叫你來,不是問你這個。”
貴婦連臉上諂媚的笑都來不及收起:“呃——汪、汪先生有什麼事……”
“我想知道你的那個養子溫泉的事情。”
“嗨,他有什麼好說的,我家溫水比他有出息多了——”
汪宏景的目光猶如冷冰冰的刀鋒,掃了過來,讓人不寒而栗。
“哦……是這樣,我和我丈夫,年輕的時候呢,那時候以為不能生育,就……就想著去孤兒院領養一個,其實說實話,溫泉這孩子還真是個福星,有他在,沒過多久我就懷上了溫水,家裏的生意也是一帆風順……”
“他在孤兒院的資料,你還有嗎?”
“哦……有啊,在家裏放著,汪先生您要看?”
“恩,麻煩女士你取來給我。”汪宏景看向快貼在自己身上的貴婦,皺眉下令逐客。
貴婦隻好不甘心的坐回去,理了理頭發:“那我……那我明天去您的公司,給您送來?”
汪宏景勾起笑容:“我想女士你是沒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讓你現、在取來給我。”
貴婦臉色稍變,趕忙說:“好好好,汪先生您等我啊,我馬上取來送到醫院給您!”說罷就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汪宏景一人獨自坐在車內,有些頭疼的歎了口氣,DNA檢測他已經讓人去做,結果明天才能出來,但是他還是想多了解溫泉一些,潛意識裏,他已經不知不覺把溫泉看成了自己的兒子。
忽然有道身影擋住了他的視線,該不會是那個女人又回來了?汪宏景抬頭,看到來人時,卻微微揚起了眉。
慕容梓天走到側窗邊,瞧了瞧玻璃。
汪宏景拉下車窗,隻聽慕容梓天問:“汪先生,介意讓我跟你聊一會兒嗎?”
汪宏景點頭:“當然。”
慕容梓天坐了進來,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瑤瑤。”
“不會,你已經做得很好,要不是我們這次配合,恐怕你也不能抓出燕煌的把柄。”
慕容梓天點點頭:“隻要有我,就不會有人傷害瑤瑤。”
汪宏景笑道:“你倒是很有趣,似乎除了我女兒,其他人的死活你都不在意?”
慕容梓天微微笑起來:“您說的沒錯。”
“……我總覺得,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汪宏景看向慕容梓天的側臉,皺眉思考。
慕容梓天淡笑:“也沒什麼好對您隱瞞的,其實,我是江天水的兒子。”
汪宏景揚眉:“難怪……嗬,我倒還不是很清楚,除了江誅那小子,他還有你這麼大一個兒子?”
“都是陳年舊事了,要說也說不清,以前我年少衝動,總覺得是江家一家欠我和我母親的,但是現在也逐漸了解到一些真相……眼下也沒什麼別的願望了,隻希望瑤瑤她,好好的,幸福的生活。”
汪宏景有些讚賞的看向他:“報仇雪恨那些事情,是最沒有意義,虛無縹緲的,你能想明白最好。既然如此,有沒有興趣來我的公司工作?”
慕容梓天搖頭:“汪先生您的確手段非凡,可是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業。”
“……好吧好吧。”汪宏景歎了口氣,看來以後自己的競爭對手還不少。
“那你以後怎麼打算?走私合法禁藥可不是一條賺錢生財的好途徑。”
“我會改。”慕容梓天信心滿滿的看向窗外,“瑤瑤一直覺得我是個溫柔又正直的人,我會成為她希望的那樣。”
汪宏景笑道:“還不打算放棄?”
“恩,守護她,做她的守護神也是件不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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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淩晨三點,我打了個哈欠,靠在江誅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的看著地麵。
“喂,找間空病房,你先去睡會兒吧。”楚地走過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