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崔冉猛地睜開眼睛,白皙的額頭上全是汗珠,墨色的瞳孔殘存著驚魂未定地恐懼。
她緩緩坐起身,木訥地看著眼前的場景,黑牆白瓦,竹林處處,鳥語片片,伸出手掌,上麵全是采草藥留下的厚繭,水麵倒影著一個麵容稚嫩少女,整齊的劉海,露出眉毛,這是她十四歲的模樣。
豆蔻年華。
正是遇見他的那一年。
崔冉緩緩起身,白色的繡花鞋踏著碎石小路,院落極大,足足一刻鍾才走到住宅,院落的中央是一個高塔,上麵飄拂著紅色的經幡。
“大師姐。”一個清麗地少女端著曬幹的草藥從她身邊路過,笑容燦爛。
“箐箐。”崔冉呢喃道,轉即拉住她的衣袖:“師父呢?”
“師父在養生居呢。”箐箐皺了皺眉頭,似在回想剛才看到的一幕:“來了一個英俊的郎君,他的妻子生了很重的病呢……”
崔冉心頭咯噔一聲。
是他!
不等箐箐說完,她已經提著長裙,匆匆忙忙地向側院走去,養生之所,樹木參天。
崔冉推門而進,隻見師父正在給一個給一個女子診治,女子躺在病床上,眉頭緊鎖,臉色發黑,已是病入膏肓之相。
師父坐在一側,手搭在女子的手腕,見崔氏阿冉一聲不響就闖了進來,眉頭不滿地皺起。
她怔怔地望著跪在床邊的英俊男人,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錦衣,衣擺染著風塵,發黑的眼圈,透著周日勞頓的疲憊,可是那雙眼睛依舊是亮的,裏麵鑲著的是無盡深情,襯得她腦海中那抹不去的背影越發絕情。
手握成拳,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走到男人身邊,指著敞開的大門道:“出去!”
聞者,皆是一驚。
“你這姑子好生惡毒!”一個隨從紅著眼睛衝上來抓住了她的衣領:“我家郎君都跪下了,你還想怎樣?”
俗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
從前的崔冉感動過的,堂堂大將軍為了妻子以身犯險,帶著區區三人就敢闖敵國之境,用滑竿背著妻子爬高山過懸崖,甚是不顧自己的威名,當著眾人下跪去求一個人。
前世的她,不等他開口相求,便開始張羅著為吳顏施救,如今,她的心底,隻剩嘲弄。
救了她,然後呢?
再等著她來毀自己的容?還是,再等他滅殺了師門?
話音剛落,崔冉猛地撲進了衛儴的懷裏,痛哭道:“你明明說功成名就之時就是娶我之日!可是現在你居然在求著我的師父,救你的妻子!小郎你,好狠的心腸。”
整個房間驟然安靜,隻聽風從門外來。
“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響起,吳顏捂著胸口,眉頭皺得更緊了。
衛儴想上前想扶她,卻被崔冉拽住了手腕:“姓衛的!”
“咳咳咳——”吳顏的咳嗽聲越來越重,突然一口血吐了出來,醒目的紅色落在白色的被褥上,觸目驚心。
在所有人驚慌失措之時,唯獨崔冉的眼底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
她要得就是她這一口血!
她將衛儴的手腕翻過:“這裏,還有我當年咬得牙印……”
他的手腕光潔無比,隻見青色的經脈,崔冉捂住唇,故作驚愕道:“你不是衛鴻嗎?真是,真是……”
她竟是羞得連話都說不下去了,轉身跑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遭了!雪兒,快拿銀針來!”
別人或許不懂,但是崔冉十分了解這一聲遭了的含義。
這是真的遭了。
病入膏肓,又吐了一口心血,便是救了,也會留下病根的,想著她日後會受的苦,崔冉的唇角不自覺蕩起了一抹笑容。
思索之際,一個小徒跑了過來:“大師姐,大師姐,出事了!狐妖化成人形來吃人了!”
狐妖?
“怎麼回事?”
“你去大門看了就知道了!”
崔冉眉頭一皺,提起裙擺,疾步向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