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環現在像沒爹沒娘管的孩子,不知道找誰彙報工作,市委分管領導是胡一民副書記,可他到曾厝鎮“高位嫁接”當黨委第一書記去了。衷裏順被抓後,也沒明確誰代管他分管的工作,有幾次劉環直接去找肖婕,但都是吃了閉門羹。
北秋江環境汙染整治工作已取得階段性成果,現在的問題是北源造紙廠新引進的設備還未到位,還在向北秋江排放著汙水。有些企業老板不服氣,叫嚷道:“北源造紙廠什麼時候關,我們就什麼時候關。”一些怕惹事的小老板拿到政府補助的錢款,已經停產或轉產了;一些企業在等待觀望。衷裏進的造紙廠糾集了一幫小老板一邊頂風生產,一邊領著政府轉停產的補助金。
劉環帶人到這些企業,要麼被冷漠視之,要麼被“轟”出來,沒有人接受他的處罰通知書。他十分懷念和胡一民副書記在一起開展工作時的情景,沒有哪家企業敢對他們如此“冷遇”。
北源造紙廠是北源市政府補助力度最大的一家企業,引進超效淺層離子氣浮工程,每年可為北源造紙廠減少汙水廢水化學氧量排放量1000噸,該項目預計投資1000萬,銀行貸款資金全部到位,廠房也已經封頂,眼下已訂購好了設備,但內裝修到設備安裝最快也要兩個多月。這個時間距市委、市政府整治北秋江的期限隻有一個月了。這段時間,劉環心裏焦急異常。
越是事情不順利,煩心事就越多。這天中午,劉環收到梅子一條短信,說她又懷孕了,並決定生下這個孩子。劉環被唬得說不出話來,還好當時和幾個朋友在一起吃飯,王蔓麗不在身邊,但他的幾個朋友還是察覺出劉環神情的變化。劉環連忙推托身體不舒服,匆匆告辭了。
劉環很疑惑,每次和梅子在一起,他總是小心翼翼,怎麼又懷孕了?他知道梅子月經很不規律,可他就是不喜歡戴安全套。他急匆匆掛電話給梅子,問孩子是不是他的?出於什麼想法要把孩子生下來。梅子冷冷回答,這是她自己的事,與他無關。
梅子與包工頭丈夫離婚了,孩子判給了包工頭。梅子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尤其是與劉環的孩子,但她知道,要了這個孩子她就要丟掉公職。她也不想再呆在陽湖這樣的小鄉鎮,她想去廈門發展,要麼去廈門私立學校應聘,要麼去她表哥公司謀個職位。反正她要離開陽湖,離開這個令她傷心欲絕的窮鄉僻壤。
劉環執意要見梅子一麵,可梅子要麼啜泣,要麼不語,就是不表態。劉環在電話上和梅子說去陽湖看她,就把電話掛了。
劉環駕車趕到陽湖,他怕進鄉裏遇上熟人,便把車停在快到鄉裏的一座公路橋邊上。然後電話約梅子騎車過來。梅子推托有課,劉環就說等她下課。然後坐在車上不停地給梅子發信息,訴說著自己的苦衷。盡管他知道梅子不會回他信息,也不管梅子是否真的在上課,他隻是感覺藏在梅子身上的定時炸彈要爆炸了。
天擦黑時,梅子終於回了個信息,問他是否還在那。劉環回道,見不到她就不走。
過了十多分鍾,梅子終於出現了。梅子臉色蒼白,樣子很憔悴,劉環愛惜地摸摸她的頭,關切地問道:“你哪兒不舒服?”
梅子苦著臉不語,突然就趴在劉環懷裏大哭起來。
劉環安慰道:“我知道你一個人過得很艱難,是我害了你,我會盡力補償你。但你幹嗎要冒這麼大的風險呀?我會想盡辦法把你調到城裏,你犯不著把工作丟了呀,再說孩子生下來,你一個人怎麼帶?還有……”
梅子瞟他一眼:“還有,就是壞了你的名聲,是嗎?你也別管這孩子是誰的,長在我身上,就是我的。我既能生他,就能養他。現在與你無關,將來也與你無關。”
劉環驚訝地看著梅子,半天說不出話。兩行淚順著臉龐默默滑下來,他把喝剩的半瓶礦泉水從頭頂倒下,然後狠狠抹了一把臉。
梅子見狀,憐惜地摸摸劉環的臉,說:“我知道,我們走到一起不可能,我隻是想要一個你我的孩子,我沒有要挾你的意思,我也不會透露這孩子的半點情況。”
梅子說著語氣又硬起來:“我之所以要離開這裏,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避開閑言碎語。當然,我也不想呆在這個令人傷心的地方。你放心,我不會因為這孩子賴在你身上,更不會要你撫養這孩子。今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