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周遠翔:拾撿破爛也能起家;李曉娜:我的愛到底在哪裏(1 / 3)

周遠翔第二次來達川時,輕車簡從。他沒帶一個隨從,沒給工業園區管委會打招呼,甚至連徐正林也不知道。他想和徐佳佳單獨談妥了有關事情,再聯係也不遲。他唯恐夜長夢多,節外生枝,徐佳佳會像條滑溜溜的鰻魚從自己手中溜走。

前呼後擁慣了,一個人出行有了自由卻多了許多不便,單是住宿登記就讓周遠翔暈頭暈腦,以前他從未辦理過,還不知道需要身份證,翻收了半天才找出來。前台服務員要他交押金,周遠翔隻有卡沒有錢,好在身份證輸入後,電腦顯示他是該酒店的特殊貴賓,原來周遠翔之前下榻這家酒店時信息已經被記錄了。

服務員先向大堂副理報告,大堂副理隨即又報告了總經理,不一會兒,總經理帶了一幫人,馬上到大堂迎候,表現出極其的熱情,周遠翔隨即被安排進該酒店最豪華的所謂總統套房。

要是以往,周遠翔會由此得到心理上的滿足,可這次來,他不帶隨從就是為了避人耳目,好與徐佳佳單獨相處,對桑華大酒店所表現出來的熱情,他甚至有些反感。當總經理說他將設晚宴歡迎周董事長時,他斷然揮手拒絕了,並交代沒有他的吩咐,不準打擾。包括總經理在內的一幫人滿臉笑容地退了出去。

來之前周遠翔就給徐佳佳通過電話,下榻後又掛了電話,告訴她在何處能找到他。徐佳佳雖然嘴上爽快,可就是遲遲不露麵,讓周遠翔等得焦躁不安,每隔十多分鍾,他就會撥個電話問徐佳佳到哪了。後來,徐佳佳的電話幹脆就隻通不見人接。

這一晚,徐佳佳沒來,而周遠翔也沒吃飯,抽了一夜的雪茄,直到淩晨四點多才在沙發上迷糊一陣。周遠翔突然覺得犯不著為這麼個黃毛丫頭心焦上火,實在有失自己的身份。七點不到,他洗漱收拾好,準備下樓去品嚐達川的風味小吃。

孩童時,每當他過生日,他爺爺總會帶他去吃一碗“撈化”(閩地小吃,興化粉撈熟後覆蓋上一層剪碎的動物內髒或其他葷食,再澆上高湯)。在達川打工時,如果掙到錢,他也會獎賞自己吃一碗“撈化”。他最忘不掉的家鄉小吃就是“撈化”,早餐吃上一碗最過癮。他討厭西化早餐,也不愛吃稀飯、饅頭、蛋糕之類的。抽煙人口味重,吃點熱的、鹹的來勁。

周遠翔拉開房門,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斜靠在走廊的沙發上,微眯著眼睛。

周遠翔再定睛一看,脫口喊出:“是徐小姐嗎?”

徐佳佳揉揉眼:“董事長,抱歉,我來晚了。”

周遠翔責怪道:“來了,怎麼也不告訴一聲?我等了你一晚上。”

徐佳佳歉意笑笑:“路上出了車禍,堵了好長時間。到這快天亮了,怕打攪董事長休息,就在外麵候著。”

周遠翔驚道:“出車禍?你沒事吧?”

徐佳佳說:“不是我出車禍,是前麵一輛卡車被小車追尾了,還死了兩個人呢!”

周遠翔說:“你沒事就好。你是先休息一下,還是和我一起去吃早餐?”

徐佳佳笑笑:“聽董事長安排吧。”

兩人來到達川最出名的“阿饒弟”“撈化”店,這是家開了20多年的老店,和當年比,早就“鳥槍換炮”了,不但擴充了店麵,還裝修一新,但品牌沒換,風格依然。

進了店裏,周遠翔還認得當年的“老依伯”,他用達川話很親切與“老依伯”打招呼,隻是老人家早已不認得他。因為來得早,店裏的客人還不多,兩人找個靠邊的桌子坐下。

周遠翔要了兩碗瓷瓷實實的“撈化”,徐佳佳見了就皺眉頭,一大早本來就沒胃口,又一整夜沒睡覺,見了這油膩膩的一大碗動物內髒,哪能吃得進去。她裝模作樣地挑了幾根興化粉往嘴裏送。

周遠翔突然停住筷子,並很親切地說:“佳佳,我們喝點酒怎樣?”

徐佳佳瞪大眼:“喝酒?現在?在這裏?”

周遠翔哈哈笑道:“人們都說,人生有三大忌,早酒、晚茶、老女人。我隻犯了一個忌,況且我碰到的都是青春漂亮的女子,抵消了。其實,不知怎麼的,碰到你就想喝酒。你不覺得有時喝酒了好說話嗎?”

徐佳佳不置可否,可周遠翔已經叫服務生上了一打冰鎮啤酒,也不管徐佳佳是否會喝,自己先把一大杯冰鎮啤酒咕咚喝幹,臉上漾出一副愜意無比的模樣。

徐佳佳幾乎沒動“撈化”,也提不起神來多說一句話,神情似乎有些恍惚。

周遠翔看出徐佳佳情緒低落,也不追問,匆匆把一碗“撈化”和兩瓶啤酒放進肚裏,聲音很大地喊道:“埋單。”可是在身上掏了半天,卻發現原來沒帶錢,一時滿臉的尷尬。其實,要是以往與下屬出去吃飯,哪裏要他去付錢?可徐佳佳畢竟不一樣,他可不願為這樣的小事丟了麵子,於是起身要去ATM機取錢。

徐佳佳笑笑,製止住周遠翔,說:“這種小單,還要董事長親自買。服務生,多少?不用找了。”

兩人走出“撈化”店,周遠翔笑笑:“徐小姐,今天真不好意思,你現在是先去休息一下,還是到我房間喝茶聊天?”

徐佳佳說:“董事長,您要是不累,我想能否進一步明確一下我們那天所說的事?”

周遠翔笑道:“徐小姐真是性急之人。那好吧,就去我房間裏聊聊。”

周遠翔房裏充斥著雪茄味,徐佳佳一進房裏就本能地要去拉窗簾開窗。周遠翔上前製止道:“別打開,太陽大,熱氣太濃,空調沒用了,我知道煙味很濃,委屈你了。”

徐佳佳偷偷皺皺眉,不再說啥,但和周遠翔獨處一室,實在有些不習慣,她也清楚周遠翔要把白天變成黑夜的用意所在。因此,她坐在沙發上,非常拘謹,甚至有些警惕地防範著,但周遠翔態若自然。

盡管屋裏煙味已經很濃,可周遠翔還是習慣性地點起雪茄,然後悠悠問道:“徐小姐,我這次真有點不太理解,你因何轉變了態度,而且還有些急切,能告訴我原因嗎?”

徐佳佳說:“沒有太多原因,您不記得我曾經對您說過,將來適當的時候我會考慮的,現在就是我認為適當的時候了。”

周遠翔仍然疑惑不解地追問道:“可你為什麼非要在達川呢?從哪方麵條件講,深圳都要比達川優越。如果你到深圳工作,職務不變,待遇不變,我還可以讓你分管重要的部門。你意下如何?”

徐佳佳說:“我的人脈關係在達川,深圳人生地不熟的,發揮不了我多大作用。正如你所知道的,工業園區管委會上上下下的人緣關係我都熟,對正在進行的征地等相關業務也略知一二。至少,我認為現階段留在達川工作更合適我。”

周遠翔見徐佳佳說得有道理,就不再堅持,但內心裏總有些失落,原本盼著徐佳佳能在自己身邊工作,自己上手的幾率就大。不過既然她已投奔自己的公司,機會總是有的,隻是此時和一個自己垂涎已久的美女獨處,這樣的環境著實讓周遠翔坐立不安,他心裏沒底的是,到底要拋出什麼樣的條件,徐佳佳才肯就範。此時他還摸不清徐佳佳的真實心態,僅僅感覺她有很重的心事。

周遠翔幾次起身,要把一條早就準備好的價值十多萬的鑽石墜金項鏈拿出來,可又怕太唐突,會遭到徐佳佳的拒絕。還是等時機成熟時再說吧。

周遠翔清清嗓子,欲打破沉寂,語氣有討好的味道:“徐小姐是不是心裏有什麼不痛快的事,能說給我聽聽嗎?”

徐佳佳咧嘴笑笑:“沒啥,工作上一些事有點不順心,所以才想投靠董事長。”

周遠翔趁機拍拍徐佳佳的肩膀說:“咳,工作上沒什麼放不下的事,不順心就走人。像徐小姐這樣的人才,何愁找不到理想的工作。你能到我公司來工作是我的榮幸。除了那天談的條件,徐小姐還有什麼要求盡管說,隻要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一定滿足你。”

徐佳佳淡淡一笑:“謝謝董事長抬愛,您已經答應我條件了,我現在關心的是,您什麼時候能讓我上任。”

周遠翔哈哈笑道:“看來徐小姐有些心急呀!何時上任還不是我一句話?隻是……隻是……我覺得……”

徐佳佳警惕問道:“隻是什麼?你是覺得不好擺放我和徐正林的位置,是嗎?”

周遠翔心裏暗暗稱奇,這小女子確實悟性很高。既然她已道破,不妨聽聽她的意見。於是沉吟片刻說道:“徐正林這小子,誠實、實幹,我當初看中他的主要就是這一點。我考察部下,忠誠度永遠是第一位的。也許他在達川人生地不熟,開展工作會遇到很多困難,但他從不抱怨,而且從目前工作進展情況看,我還是滿意的。因此,我實在想不出什麼理由要撤換他辦事處主任一職。”

徐佳佳說:“雖然我沒有與他太多的接觸,您說的這些我也認可。隻是我覺得您這個辦事處主任的擔子,應該由一個達川人脈關係通達、工作更加大膽的人來挑。董事長應該信得過我,我不會讓董事長失望的。”

周遠翔擊掌道:“好,我就欣賞有魄力,而且敢於毛遂自薦的人。我同意把辦事處主任這個重擔交給你,至於徐正林嘛,我可以考慮把他調回總部。”

徐佳佳態度很堅決地說道:“不,我希望他能繼續留在辦事處協助我的工作,就如您剛才所說的,這個人務實、肯幹,他主內,我主外,我相信我們通力配合,能迅速打開工作局麵的。”

到現在,周遠翔也不明白徐佳佳真正的目的,隻是覺得徐佳佳說得有道理。但他不無擔心地說道:“就怕徐正林這小子會不會有情緒,萬一他不配合怎麼辦?”

徐佳佳說:“為什麼不試試呢?如果真會出現您所擔心的問題,再把他調走也不遲啊!”

周遠翔沉思不語,良久才說:“這事容我考慮兩天再答複你,行嗎?我這次來,也想放鬆一下自己,你能否陪我去武夷山轉悠轉悠。我在達川時忙於生計,竟然沒能領略到自己家鄉的好山好水,遺憾呀。”

徐佳佳說:“董事長有如此雅興,我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周遠翔抬腕看看表,有些猶豫說道:“雖然現在時間還早,但你昨晚一夜沒睡,安全第一。這樣,我再開個房間,你休息一下,我們下午再走,如何?”

徐佳佳起身拎包走到外間,見還擺放張單人床,就說:“那我就在這裏隨便眯一會兒吧,等房間開好我已經睡著了。”

周遠翔笑笑:“這也號稱總統套房?聽說,這是保鏢或秘書睡的,別委屈了你?”

徐佳佳說:“湊合吧,反正也沒多長時間,啥時要走,董事長叫我。”

說話的當口,徐佳佳和衣便倒在床上,不一會兒便睡熟過去。

周遠翔的主臥在裏間,男女同處一室本身就給人曖昧的感覺,更何況是一個自己愛慕已久的女性。因此,周遠翔雖然也一夜沒睡好,可他想入非非,無法讓自己入睡。他心裏的疑團很多,徐佳佳態度為什麼會發生180度的轉變,這背後的原因是什麼?為什麼她非要留下徐正林?

周遠翔在房裏抽著雪茄,踱著方步,一時無法讓心情安靜下來。他所見過的美女可以車載鬥量,但能讓他如此上心的確實為數不多,而能讓他產生如此震撼感覺的更是沒有。當然他也知道,對像徐佳佳這樣的女子,不可以貿然行事,如果引起她的反感,機會可能就永遠失去了。

周遠翔想到戶外走走,領略一下達川這幾年的發展變化。走到外間,見徐佳佳睡得正熟,胸前兩座小山有節奏地上下起伏著,很有藝術造型的瓜子臉龐白皙而安詳,活脫脫的一個睡美人,這不禁撩起周遠翔一股原始的衝動,但他還是理智地克製住,輕輕掩上門,獨自走到江濱漫步。

周遠翔在此生活了40多年,直至年近50歲時才離開,不禁心生許多感慨。從前,江邊雜草叢生,洪水泛濫時,江邊的建築物幾乎每年都要搬家。靠江邊的空地沒人看得上,窮困潦倒的周遠翔曾經在江邊搭了個棚子,專門收集廢舊水泥袋,就是這個讓人瞧不起的“下三爛”行當,卻讓周遠翔撈到了第一桶金。

因為常在建築工地上跑,周遠翔也接觸了一些小包工頭,頭腦靈活的他也跟著幹起小包工頭,之後的事業順風順水,他注冊了建築公司,又開了酒樓、桑拿,逐步成為達川聞名的款爺。

就在周遠翔大紅大紫、春風得意之時,他卻在達川消失了,沒人知道他的去向,達川的產業留給了妻子和兒子。可惜他兒子賭博、吸毒,哪有心思放在經營上,原本風光不再的產業也被他進一步賭光、吸光,他再也沒有回達川看過。

人們已經把這個在達川曾經熱議的人忘掉了,沒有人知道當年的周遠翔為什麼在事業如日中天時突然消失。有人說他心大了,達川的天地容不下他了,他要到外麵尋求更大的發展空間。有的說他到緬甸邊境做毒品生意,現在發橫財了……因為沒人知道他落腳何處,議論一陣後,隨著時間的推移,也就淡忘了。誰也不知道周遠翔離開達川的真正內幕,天生情種的周遠翔年近50時還會拋妻棄子,丟開興旺發達的事業為情而出走。

當年,周遠翔的公司聘用的會計叫李曉娜,畢業於集美財經學校,原先分配在一家工廠當會計,後來經營不景氣,每月僅發生活費。李曉娜也想辭職不幹,可父母死活不同意,好歹還能留個國家幹部的身份,同時四處托人找盡關係,希望能把女兒調出那個企業。

李曉娜的父母隻是普通的企業幹部,哪有能耐解決女兒的調動問題。那陣子,企業都不景氣,要從企業調入機關事業單位,需經市人事五人領導小組研究同意。李曉娜在和父母僵持了五個月後,經人介紹到了周遠翔的公司。周遠翔原先想找個大學畢業,或有中級以上職稱的會計師,可是,一見到李曉娜,再沒提任何條件,當即就答應了。

李曉娜天生麗質,皮膚嫩得像白水豆腐,雖然個子不高,而且略顯微胖,但胸前的乳房幾乎勒不住地跳躍而出。周遠翔從見她第一麵起,眼睛就不停地在她身上搜索,李曉娜當時就覺得極為不自在,本能地感覺在這家公司工作會給自己今後的生活帶來麻煩。因此,盡管周遠翔已經答應了,她也沒有馬上去上班。

後來,周遠翔通過介紹人傳話,如果李曉娜不願意去上班,他們隻好另外找人,因為他們急需財務人員。當然,如果願意來,工資可考慮提到每月800元。這在當時已是高薪了,起碼是當時李曉娜廠裏發的生活費的四五倍。李曉娜動心了,答應第二天就去上班。但隻是規規矩矩按時上下班,小心翼翼地防範著周遠翔,隻要周遠翔單獨約她吃飯,她就找理由婉拒。

周遠翔畢竟是公司老板,遭到幾次拒絕自然也覺得很沒麵子,就沒有多去糾纏李曉娜。同時,李曉娜在周遠翔心中又增加一份好感,但此時周遠翔對李曉娜也僅僅是好感而已。他覺得公司裏的其他女孩,大多都愛慕虛榮,隻要周遠翔叫吃飯沒有會拒絕的,甚至有幾個女孩,周遠翔輕而易舉就把她們哄到賓館開了房,而周遠翔從未對她們動過真心。

盡管其中也有個別女孩對周遠翔抱有幻想,想當董事長太太,畢竟此時周遠翔剛剛40出頭,資產已過千萬,而周遠翔從未對她們許諾過要娶她們,甚至一個“愛”字也不肯吐,周遠翔總能以金錢物質順利把她們打發了。他對李曉娜雖然喜歡,卻始終不得要領,無處下手。

李曉娜到周遠翔公司工作八個月後,突然有一天,兩眼紅腫地進周遠翔辦公室請假。周遠翔問其原因,她卻支支吾吾不肯回答。周遠翔猜出她一定有為難事,也許自己有能力幫她解決什麼難題,這倒是個好機會。於是,周遠翔很真誠地對李曉娜說:“如果你有什麼困難,可以提出來。如果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幫你解決問題。”

李曉娜抬起淚臉,帶著一副無助的表情說:“董事長,我知道我提這個要求很過分,可是我實在是沒辦法。您能否預支我一年的工資,或是……或是……先借我一萬塊錢,行不行?”

周遠翔示意李曉娜坐下,倒了杯水給她,很放鬆地說道:“錢不是問題,可你要告訴我什麼用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先隻是靠透析,從半個月一次到每周一次,到現在每周要三次。昨天醫生說,如果我媽再不換腎就沒有活命的希望了,可我們換不起呀!換個腎要好幾十萬,我和我弟弟都願意切個腎給我媽,可我媽死活不肯,她說寧願去死也不要子女的腎。在外麵得到一個腎源就要10來萬,還要手術費、營養費、康複治療費,我們哪來那麼多錢?為了這事,我們全家人愁了一晚,也想不出什麼主意來。”

周遠翔充滿關切地責備道:“你怎麼不早給我說呢?這病耽誤不得,好在用錢還能救得了。你這樣,托付醫院積極尋找腎源,不管花多少錢,隻要有希望就得積極救治。你等會兒,我先開張五萬塊的支票,你先用著,不夠以後再拿。你也別說預支工資了,一年下來也就萬把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