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奔馳,一路向西,****之象也日漸顯現。有聚集,有縱火,日夜騷動。偶見無名屍體棄市,被野狗圍食,飛鳥啖啄。有一處人去屋空的府衙,樂行走進去瞧了瞧。有用的東西都被搬走,門窗也被人卸下,滿地的碎物紙張,都讓人無處下腳。樂行想找找有沒有地圖之類的,對這裏山川不熟,已經迷了兩回路。發現幾本賬簿,戶冊,以及城防、水文什麼的。有一本《宗戶輯要》,主要記述長氏望族的居地官職,及各支間的關係。樂行翻了翻,很意外,他發現了阿斯達的名字。按上麵記述,阿斯達是魚候第二十四子的女婿,官職月城把總。旁畫一個圓黑點,表示注意。難道是重名?他記得在望北城那夜,痞兵說小胡是新州人,按此推測,阿斯達也有可能。那麼簿上的這個人是不是他呢?要不是魚候的女婿,樂行也不想太過關注。如果是,阿斯達在外沒事,他家人怕就要被殃及。長鋒現在正拿魚候開刀,其子子孫孫必然要受到牽連。路上現在已經開始亂殺人,發展下去,不知將是什麼樣子。
出來找人問月城,倒是不遠,在東向五百裏的地方。算算也就一天多點的路程,耽擱也耽擱不到哪去。
第三日趕到。
城的規模可以,算得上是通都大邑。不過受西方戰事影響,跟宛差不多,行人寥寥,絲毫不見大城的熱鬧。幸在叛亂暫時還未波及這裏,樂行也放了心,打算先找家客棧落腳,休整一下腹胃身心。隻是阿斯達名氣太大,街頭隨口一問,竟就有人知道,說人正在城南整軍。樂行頓時疑心找錯了人,自己離開望北城到現在,將近四月時間,而北方戰事兩月前才結束,萬裏多路程,他不可能這麼快回來。但是與否一看便知。
折向南城,正走著,偶見一乘涼人,大樹路邊,板凳蒲扇,感覺有些麵熟。停步端詳一下,心下吃驚,怎麼像小胡?可又不敢確定,牽騎走近,喚他的名字道:“小胡,是你嗎?”
那‘小胡’乍聞一愣,待看清樂行,驚喜莫名,拿過旁邊的拐杖支起身子,衝過來道:“小行!”
樂行看見他左邊空著的褲管,愕然道:“小胡,你的腿……”
小胡臉上一陣慘淡,又渙然笑道:“小行,你怎麼會在這裏?!”一邊說著,一邊拄著拐杖挨上前來。
樂行鄭重道:“我還想問你呢,你的腿怎麼了?”
小胡搖頭苦笑,“在戰場上被流石砸斷的,很重,所以鋸了。”說完連忙拉著樂行道,“這是我家,進去坐坐。”
樂行將馬係好,跟小胡進了屋。
小胡的母親也走了出來,是一位慈祥的老人,聽說是小胡的戰友,忙端茶送水殷勤招待。
坐好,樂行屋內看了看,清貧,但是很幹淨。
小胡高興的不知說什麼好,幹瞅著樂行等他說話。
轉眼看見了小胡熱切的眼神,樂行微笑道:“你即是新州人,當初為什麼到南方征兵?”
小胡道:“我跟隊長,隊長跟統領,就這麼去了。這事沒跟你說過,實在是怕惹麻煩,你知道雨國人……”
樂行頷首表示理解,問道:“阿斯達的家也在這兒?”
小胡道:“是,要不然隊長也不會這麼照顧我,是他把我從戰場上帶回來的,否則連命都保不住。”
樂行道:“阿斯達嗓門大一些,人倒是不錯。”
閑話一會,小胡聽樂行打宛城來,就探問道:“聽說前幾日,複國會與神殿的人對上了,是真的嗎?”
這消息傳的還真快。樂行道:“是真的。”
“聽說整個候府都被鏟平,死了上萬人。”
“都是真的,現在形勢很緊張,怕不久就會大亂。”
“那你是複國會的人?”
樂行歎道:“算是吧。”說著就從懷裏掏出一把金子遞給小胡,“這些錢你收著,盡快給家裏置備一些食物,兄弟一場,我能幫你的也隻有這些了。”
小胡臉色頓時漲得通紅,推辭著堅決不收。
樂行過去,把金子摁在小胡手裏,岔開話題道:“對了,阿斯達現在哪?”
小胡道:“天域一戰死傷不少,他負責善後事宜,我就是前段時間跟他駕虎燕回來的,他應該還沒走,我領你去看看。”
小胡隨後把金子交給了母親,小胡母親對樂行千恩萬謝,感激的流下淚來。
走了一程,樂行見小胡一瘸一拐的走的很是吃力,就說道:“小胡,你行走不便要不回吧,告訴阿斯達的家在哪,我自己尋去。”
小胡擺擺手道:“沒事。”
過了兩個巷口,隔著街就看到了阿斯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