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月了,隻要一進入夢鄉,我準會夢到那座後院門掛著梅花對心鎖的莊園。一聳身,我便躍入園中。在交叉小徑上徜徉,在春風花香中沉醉,不久,便是悅耳的環佩叮當聲由遠而近……
那天,我在龍門客棧病了。一病便是半個月,奇怪的是,病中再也沒有出現那個夢。吃了一位江湖郎中的藥後,病漸漸痊愈,我又繼續趕路。那個夢仍未再現。我心中悵然。
一天黃昏,我踏入一片桃林,在滿地落紅中迷失了方向,不知不覺中走近一座莊園的後院邊。猛抬頭,我大吃一驚,呼吸乍然急促——虛掩的後院門上掛著一把梅花對心鎖,這鎖與夢中所見的一模一樣!
我躊躇片刻,伸手敲門。很快,便有腳步聲傳來。我的心怦怦跳著。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嫗探出頭。當她看到我時,神色張皇地驚叫:“鬼!鬼!”
“老奶奶,我不是鬼!我是個讀書人,這不,我正進京趕考呢。”
“不,你是鬼!你這個鬼,害死了我家的小姐!”
朱漆的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我怔怔地望著梅花對心鎖,耳邊不時傳來一二聲暮鴉淒涼的啼叫。
三個月前,我在一位獵人手裏買過一隻美麗的白狐,將其放生。
致命誘惑
你肯定不知道,無數個夜晚,我在偷窺你。
隻要你出現,即使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我也知道是你來了。因為我太熟悉你那特殊的體香了。
你讓我如此神魂顛倒。你知道嗎?我多麼想親吻你啊,哪怕是親吻你的腳趾頭,也心甘情願。
可是,我清楚地知道,你對醜陋的我不會有什麼好感的。我隻能將心中的秘密悄悄收藏。
我相信,總有一天,上天會賜給我親吻你的機會。
那天,機會終於來了!喝醉了的你,身軟如綿,斜倚在客廳的沙發上,嘴裏喃喃囈語著“負心漢”什麼的。我悄無聲息地靠近你,癡癡地望著你的美麗香腮,情不自禁地親吻你……
突然,一陣迅疾的掌風襲來。
“該死的蚊子!”
這是我死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名刀?神劍
八月仲秋之夜,江湖豪客鹹集峨眉山。他們都想親眼目睹一場期待已久的武林盛事。
十年前,武林中最負盛名的名刀與神劍,在峨眉山上比武,刀氣衝天,劍氣如虹,大戰了三百回合,仍沒分出高下,便相約十年後的中秋之夜,再上峨眉山比武。
江湖豪客們屏息以待。子夜時分,天心月圓。這時,一襲青衣的名刀飄然而至,接著,一襲白衣的神劍也飄然而至。大家驚愕地看著名刀與神劍——名刀未攜屠龍寶刀!神劍未佩倚天神劍!
隻見名刀與神劍相互作揖後,一起朝江湖豪客們環揖一番後,飄然而去。
正在大家錯鍔之際,一白眉老僧說:“阿彌陀佛,各位好漢都散了吧!名刀與神劍不需比了,因為他們都已臻武功化境了!”
“何謂化境?”有人問。
“刀在心中,劍在心中;人就是刀,人就是劍。”白眉老僧道。
血滴子
明末清初,古冶子避居深山,醉心於鑄造兵器。除十八般兵器外,他還不斷研製各類稀奇古怪的新兵器。
古冶子鑄造的兵器,鋒利無比。同行譽其為“兵聖”,前來拜訪者絡繹不絕。然而,古冶子有個怪癖,要見他,需攜新奇兵器來交流觀摩,否則一律拒見。
一日,一操關外口音、相貌古怪的老者攜幾件利器求見。徒弟入稟後,古冶子允之。
老者抽出一柄金光燦爛的金蛇劍,整柄劍乃一條蛇盤曲而成,蛇尾勾成劍柄,蛇頭則是劍尖,劍身上一道血痕,發出碧油油的暗光,十分詭異。
古冶子不由暗暗稱奇,心知來者不凡。他讓徒弟從密室裏捧出“冰魄神劍”。神劍出鞘,寒光凜凜,吹發立斷,削鐵如泥。
老者又從行囊中掏出“鎦金五輪”,五隻奇輪,輪生倒刺,五輪飛旋,金光炫眼,風雷突起。
古冶子心下一驚,脫口讚道:“奇器!奇器!”
老者說:“大師,可有與老夫這‘鎦金五輪’匹敵之物乎?”
“師傅,弟子去拿——”
徒弟話未說完,古冶子以目止之。古冶子沉吟片刻後,搖了搖頭。
老者麵露得意之色,傲慢地說:“嗬嗬,所謂‘兵聖’,徒有其名矣!”
古冶子麵色一凜,緩緩地說:“老夫倒有一件新兵器……隻因其毒辣無比,故秘不示人。”
多日後,有來訪者發現古冶子與其徒陳屍室內。
不久,江湖上出現一種令人聞之色變的殺人利器“血滴子”。據說,持“血滴子”的均為清廷鷹犬。
回家之路
夜色降臨,小城的街上已很難看到車輛與行人了。
終於候來一輛的士。我招了招手,車停下來。
“師傅,能送我去葛鎮嗎?”
大胡子司機搖了搖頭,說:“今天不營業了。”
“我付雙倍的錢。”
“抱歉,我已答應了愛人與孩子,今天一定回家去吃年夜飯的。”大胡子司機一臉歉意地說。
“我已有八年未回家吃年夜飯了,求求你,送我回去吧。”
“八年?!”
“是的!”
大胡子司機猶豫了片刻,說:“上吧,還是按原價計費。”
車子向五十裏外的葛鎮駛去,夜色越來越濃。
突然,大胡子司機幽幽地歎了口氣:“算上今年,我也有五年未回家吃年夜飯了!”
“謝謝您!”說這話時,我的心跳得特別厲害。
“沒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你們在外頭打拚更不容易啊!”
我默然無語,眼角的淚悄然滑落。八年來,這是我聽到的最溫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