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黑知道這個少夫人是泰醫世家出身,懂得一些醫術,平日裏心地也很好,趕忙答道:“血流的不多。這小孩大約10歲左右,身體瘦弱,衣服破爛,似乎是個流浪兒。身體是否還有其他傷我也沒注意。”
少夫人沒有再說什麼,隻是轉頭看著自己的丈夫。阮祖歎了口氣:“既然是流浪兒,人又昏迷了,我們還趕著回去······這樣吧,先把他帶回去再說。”
第三章阮家
三天後,正午,清萊府區,東大街阮家。
盧猜很鬱悶,他醒來的時候發現頭疼欲裂,頭上的傷口一抽一抽的疼,就好像有人拿著把刀慢慢的割他的頭皮一樣。頭上被人綁上了紗布,一股草藥味很濃,紗布裏似乎還有草藥。
他不知道這裏是誰的房子,房間收拾的很整齊。房間進門左手邊是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上麵擺放著一個水壺和幾個杯子,右手邊則是幾乎每個泰國家庭房間裏都會擺放的神龕。自己現在躺的床靠牆擺放,正對著窗戶,窗簾放了下來,遮擋住了外麵的光線,搞的盧猜都分不清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
整個房間彌漫著一股熏香的味道,想來是香爐裏的香剛燒完沒多久。
盧猜苦笑了一下,沒想到“碰瓷”把自己碰成了真傷員。本來他是想裝著被車“撞”到一下,好找車主訛點錢。對於開汽車的有錢人來說,一點小錢也不會心疼。哪知道餓的手腳發軟,手在地上竟然沒撐住!
現在好了,自己昏迷了多久都不知道,昏迷後發生什麼事情也不知道。不過,肚子好像不是很餓了?
就在盧猜躺在床上胡思亂想的時候,緊閉的厚厚的門簾突然掀開了一角,太陽光也隨之照了進來。一個十二三歲左右的小男孩在門口探頭探腦,一看到躺在床上的盧猜睜著眼睛正看著自己,連忙進屋,雙手合什施禮,歡喜道:“農農(泰語nongnong,兄弟的意思),你真的醒了!大罷(泰語伯母的意思)說三天左右你就會醒,我還不信。今天剛好第三天,哈哈······你餓不餓?要不要我叫人送吃的來啊?啊,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阮天猜。你被我大農(伯父的意思)和大罷的車撞暈了,他們就把你帶回來了······是我大罷給你看的病哦,她看病可厲害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看著眼前這個年紀跟自己差不多的胖嘟嘟的小男孩在那唧唧咋咋說個不停,盧猜不由得苦笑著搖搖頭:“我叫盧猜。這裏是什麼地方?”自己剛才一個人想不明白的事情,這小胖子一出現就嘰嘰喳喳全給說清楚了。
“這裏是我家啊,你現在住在我家的客房······”小胖子看見盧猜張口欲言的樣子,馬上就反應過來了“我家在清萊府府區外城東大街上······你是想問這個吧?”
盧猜無力的“恩”了一聲,腦袋又在隱隱做疼了。沒想到自己居然被帶到清萊府區,離清盛區具體多少距離盧猜也不清楚,好像很遠的樣子就是了。
小胖子又“啊”了一聲,“我要走了,大罷她們還等我吃飯。你不要動,我叫人把飯菜給你送來······”話未說完,人已經到了門口,掀簾而去。
接下來幾天,盧猜過上了從來沒過過的“好”日子。每天除了吃飯就是睡覺,飯菜都有專人送到房間來。
而阮家,保留著一個習俗,過午不食,也就是說從正午(以太陽升到正中天為準)吃完飯以後,到第二天黎明,就不能再吃東西了。這不是現代流行的減肥方法,而是佛陀為出家比丘製定的戒律。佛家認為,食而知足知量,是對個人減少欲求的一種修行。
據佛經記載,佛的弟子迦葉在一個雷雨天晚上覺得肚子餓了,便進城乞食,哪知被一個孕婦看到,那孕婦以為遇到鬼了(迦葉長的實在難看),受到驚嚇而導致流產。佛訓斥了迦葉,不久就製定了過午不食的戒律。
盧猜從給他送飯的客房管事阮三哪裏得知,阮家祖上是緬甸籍,後來遷到越南,又遷到了泰國,但一直保持著緬甸人的過午不食的習慣。經過阮家三代人在泰國打拚了,使得阮家成為清萊區最大的兩個家族之一。
當代家主阮浩老爺子有兩個兒子,大兒子阮祖,妻阮氏,他們有一個女兒;二兒子阮籍,妻阮氏,生有一子,就是那天來的那個小胖子(阮天猜)。(泰國習俗,婦女婚前無姓,婚後隨夫姓。)盧猜被車“撞”的那天,阮祖與妻子就在車上,而開車的,則是阮三管事的大哥阮大,這讓阮三管事很是不好意思,一直替他哥哥跟盧猜致歉。
阮老爺子近年來身體一直不好,已經不太管事。阮家大小事情全都交給了兩個兒子。阮祖主外,負責阮家的各種生意,包括酒樓、拳場等,以及對外的發展。阮籍主內,主要負責阮家的田莊、土地等。
盧猜正奇怪這幾天怎麼沒看見那個風風火火的小胖子來騷擾自己,後來才從阮三口中得知,阮老爺子病重好幾天了,阮家全家老少這幾天全在內院佛堂為老爺子齋戒祈福(泰國風俗,婦女是不能見寺廟內的大尊佛陀的,隻能將小尊佛陀請回家參拜。),闔府上下的家人這幾天也都謹言慎行。
雖然頭上還包著紗布,但盧猜頭上的傷已經開始愈合了,隻要不去碰到傷口,就不會再向前幾天那樣疼了。自從可以下地以來,他便天天到門口溜達。雖然比同年齡的小孩成熟很多,但畢竟是孩子心性,在床上躺了幾天差點沒把他憋壞。客房門口是個小院子,三麵是圍牆,兩高一低,將整排客房圍成“園中園”。
盧猜溜達了幾天便搞明白了地形,阮府分為外院和內院。客房便是在外院的一角,客房旁邊,就是那麵矮牆的那頭,住的就是阮家的家丁,再過去就是演武場。盧猜最感興趣的,就是每天早上,阮家的家丁護院都會在演武場練武。
泰國人崇尚武鬥,幾乎每個泰國男人都練過拳術。盧猜對拳術很感興趣,他也練過。從盧猜5歲開始,他父親就教他練拳,一直到8歲。三年練下來,盧猜也算是身輕體健,心裏有點底,那天他才會去找汽車“碰瓷”。
每天早上,盧猜都會跟一群家丁護院的小孩一起,跑到演武場看大人們練武。阮府養了六十幾個護院,加上家丁共有一百多人。他發現,幾乎每天,家丁護院都會到齊,而那個三十多歲,身體健碩的“師傅”則不一定,有的時候好幾天都沒有出現。隔上幾天,“師傅”就會教家丁護院們一套拳術,盧猜和那群小孩們也跟著在旁邊學著比劃。
半個月轉眼過去了,盧猜的傷已經差不多好了,但頭上還是包著紗布。阮三說是大少奶奶交代的,傷口沒完全愈合就不能摘紗布。小胖子阮天猜也沒再來過,除了阮三每天過來以外,根本就沒有別人進過這間客房。
盧猜心裏有點忐忑,他畢竟不屬於阮家人,不知道這種好日子還能過多久。於是,他決定抓緊時間,趁有機會,多學幾套拳術,以後再出去流浪,也好防身。每天早上,他都到演武場觀摩大人們練拳。大人們練完回去吃早飯,他就回到客房所在的院子裏自己練。半個月下來,盧猜已經學會了兩套拳術了。
阮府演武場,盧猜進入阮府第二十天,天剛蒙蒙亮。
今天“師傅”又來了,正在給大人們演示一套新拳術。盧猜正和一群小孩一起,站在在演武場邊上,也在跟著比劃。為了讓人看清楚,“師傅”的動作很慢,一招一式都清清楚楚。
盧猜興致勃勃的跟著伸拳踢腿,正起勁的時候,背上突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拍得他往前一個趔趄。“盧猜!”一個聲音很突兀的在背後響起,叫他的名字,周圍的小孩紛紛望了過來。盧猜一回頭,看到的正是阮天猜那張笑嘻嘻胖嘟嘟的臉蛋,他後麵還跟著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孩,看見自己的狼狽樣,正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