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蓬山·竹林舍
自從聽說珠兒失蹤,鳳雅歌就再也坐不住。度日如年,每天想的就是能下山去向十三娘要人。
“淼翁,為何不準我去?再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難道淼翁就不關心珠兒的死活嗎?”
鳳雅歌情急之下已是口不擇言,淼翁也不生氣,淡然提醒他:“非我攔你,隻是你去了也沒有用。任憑你氣急敗壞,甚至撕破臉掀翻了供院,也是不可能把人要回來的。”
鳳雅歌不接受:“可是……至少能問清楚啊,珠兒再哪?他們到底把珠兒怎麼了?”
淼翁笑了笑,歎一口氣說:“鳳丫頭即便知道,你覺得,她會告訴你嗎?我攔你,就是怕你這一去,若鬧得太凶有可能威脅到他們的‘大事’,怕是連你也要從此被看起來,再難見天日。”
鳳雅歌聲音哽咽:“那該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看他們把珠兒推進深淵卻什麼也不做?再這樣下去,珠兒遲早會被他們害死的呀!”
淼翁仰麵對天,喃喃道:“這件事……你我無能為力。可歎活這把年紀,關於那姑娘,我竟無法看透分毫。”
淼翁轉過頭來勸他:“雅歌,你不要著急,老朽我日日沐浴焚香、弦琴傳心,便是在向仙師求援,如今……也隻能看機緣天意,仙師何時能聽到我所求,何時能一現萍蹤。若能得仙師出手,救人解惑,方可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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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安城裏,聖上病倒龍泉,已在各方權貴中掀動波瀾。想那紅舞一歌,滿山皆聞,獻帝為何突然移駕,因此成了人盡皆知的秘密。滿朝臣工、三公丞宰,無不是憂心忡忡,就連大都督柳毅都開始心中犯嘀咕。堂堂天子竟然都不顧禁忌,讓一介青樓妓女玷汙龍脈,想想還怎麼得了?真的,他壓根沒想到幫皇帝嚐了這口鮮,結果竟會演變成今日這般不堪。原本嘛,押妓取樂不就是那麼回事,嚐過了、滿足了,也就過去了。哪想到如今這事兒竟弄得過不去,一個唱歌跳舞的小妮子,硬是把皇帝弄丟了魂兒。
傳召禦醫當夜,以太子李鐸為首,四皇子、七皇子,還有眾多世子臣工也都匆匆赴龍泉。惟有長皇子雍王李挺,前思後想一夜沒敢去。他深知道,因為紅舞這個小妖精,父皇心裏已經狠狠記了他一筆帳,嘴上不說但絕沒打算饒了他。就譬如擺在眼前的例子,臘月將至,各家各戶都開始為過年忙碌起來,皇家更是無清閑:祭祖敬太廟,敬神農、敬五穀,祭天祭地各項儀式諸多繁雜。作為長皇子,曆來他執掌青州大營隻管帶兵,何曾管過這些祭祀禮儀的囉嗦事,而今年竟把所有這些都一古腦丟給他。采辦年貨、籌備大典,說起來都是需要細致又細致的磨人差事,稍有錯漏罪名就大了。故意把這麼多最需細致的差事丟給他一個帶兵的粗人,用心豈不是明擺著?就是等他出了紕漏才好治罪呀。
想起這些,雍王李挺真是打心眼裏又恨又怕,紅舞啊紅舞,萬沒想到一個妓院裏供人玩樂的貨色居然掐住了他的命門。和那小妖精結了仇,她如今陪在皇帝身邊,隨便吹兩句枕邊風都足夠害死他。怎麼辦?這要命的該讓他怎麼辦才好啊!
“哎喲,我的雍王爺,太子爺都去了蟒山,您怎麼還在這兒呢?”
門客古月言走進來,看到他在房間裏來回踱步立刻叫出聲。
雍王李挺眉頭皺成疙瘩:“我這兒正心煩呢,嚷什麼嚷?”
古月言連忙說:“是是是,誰能不知道王爺心煩,可正因危機臨頭才更要趕快行動,去禦湯宮探望聖上,王爺一刻也不能耽擱了。”
雍王李挺狠狠一甩袍袖:“你當我不想?可父皇這病,就是因那小妖精來的,要是見了我,哼,怕隻怕勾起新仇舊恨,讓父皇牙根癢癢,我更要遭殃。”
古月言笑了笑:“王爺不必發愁,聽我一句,保能解憂。”
說著,他便湊到耳邊低聲道:“大冬天的,聖上為什麼突然執意去龍泉,王爺想過嗎?外人隻說是因那小妖精,可她又為什麼想去,怕是還沒抓住症結。”
雍王李挺一愣:“症結?什麼症結?”
古月言笑笑說:“王爺應該也聽說過吧,七月天的時候,昭王不惜犯忌帶那小妖精去龍泉別館,一走三天不上朝,攪得滿城風雨,回來差點被聖上治罪。那小妖精和昭王的親熱勁兒王爺也是親眼見過的,這想想都能明白,昭王再怎麼混世,好歹也是一表人才,別的本事沒有,但架不住一張俊臉皮相好呀,天底下的姑娘,有哪個不愛翩翩公子,倒願意去伺候一個老頭子?所以說,若我沒猜錯,這小妖精大冬天執意去龍泉,十有八九是因為心裏麵念著昭王呢,這是睹物思人,是跑去寄相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