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夜的心,不曾這樣疼痛過,看著銀杏顫聲詰問:“你為什麼要走上這條路?知不知道等到償還代價的那一天……會意味著什麼?”
“呸!妖孽!憑你也有資格教訓我?!”
銀杏勃然爆發:“一切都是因為你!居然還有臉問我為什麼?!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今天就要你統統還給我!”
她再一次不顧一切撲身而上,殷滄海鼻子一哼:“找死!!”
舍身劍出手,卻又被紅夜攔住:“不!不要!”
她死死摁住饞貓,更不讓他出手,眼看腥臭黑煙直撲麵門,殷滄海顧不了那麼多了,甩開人一道紅光橫掃,劍氣蕩毒霧!這一次,他下定決心不能再放過瘋狗般亂咬的妖婆娘。
縱然與修羅立約,銀杏殘廢的身形又怎可能是他的對手,眼看再度交鋒便要命喪舍身劍下,紅夜竟直撲劍鋒!
“滄海!不要!”
驟然衝入二人之間,殷滄海大吃一驚,連忙收劍,鋒利劍氣卻依然將她掀翻在地。他來不及多想,一掌震開銀杏,另一隻手連忙將妻拉回來。
“玉兒,你幹什麼?你瘋了?!”
殷滄海又急又氣,上下察看實在不敢確定有沒有傷到她。紅夜甩開手,根本不理會他的焦急,轉頭再看銀杏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忽然鬆手放掉饞貓,擲地有聲的說:“饕餮顯形,閑雜人等,統統去睡覺!”
隨著聲音,暗黑巨獸就在眾目睽睽下現了原形,全然不理會四周響徹的尖叫驚呼,一聲震天咆哮,眉心正中第三眼陡**光。烏光橫掃處,官兵、流民……所有人全被震翻在地,瞳仁急劇收縮,意識轉瞬迷失,‘噗噗嗵嗵’就倒在地上全部‘睡著了’。
“為我護法,不準任何人打擾!”
紅夜一步步走向銀杏,伸出手說:“如果覺得是我虧欠了你,那就來追討吧!咬我!往這裏咬!”她伸手指向咽喉紅痣。
“啊————!!!”
銀杏直撲而上,瘋狂姿態如野獸,頃刻將她撲翻在地,張開利齒真就狠狠咬上咽喉!
“玉兒!!!!”
殷滄海大驚失色,想衝過去,卻遭遇巨獸毫不客氣的攔阻咆哮。
“沒聽到嗎?不準任何人打擾!”
“你瘋了?讓開!!”
殷滄海急得聲音都變了,饕餮偏偏就是攔路沒商量。清晰看到玉兒痛苦的神色,一股鮮血順著粉白脖頸流淌出來,他心驚肉跳,天呐!玉兒是要幹什麼?!
銀杏如野獸般的瘋狂撕咬,僅僅持續了很短時間。當咬破血肉,紅夜咽喉驟然閃出耀眼紅光。光芒徑直灌入銀杏口鼻,霎那間,她瘋狂的身形因之停頓,下一刻,周身如遭遇電擊般劇烈的顫抖起來。
“嗚————!!”
銀杏開始拚命的掙紮,看得出,她想逃離,紅夜卻拚盡全力死死抱住她的頭顱,堅決不允許鬆口。在銀杏近乎瘋狂的掙紮中,衣衫撕破了,紅夜肩頭被抓得鮮血淋漓,但就是不肯放手。
紅光越來越亮,照亮整座龍王廟,甚至映紅了夜空。臨近山村,許多村民都因官兵搜捕驚醒睡夢,當窗外夜空驟起異樣,多少人也因此很快察覺。
“快看!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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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王廟裏,瘋狂較力持續了足有一盞茶的時間。漫天紅光中,一股黑霧從銀杏的軀體中飄散出來,很快被光芒打散。而她也在此時安靜了,趴在紅夜身上大口喘息,當再度抬起頭,整個世界已變了模樣。
重新站起身,仿佛大夢初醒,銀杏看著自己,有那麼一刻茫然的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殘廢的手腳……痊愈了?受刑斷掉的筋脈……恢複靈光了?抬起頭,森綠眼珠也已複歸烏黑,她!竟又重新變回了往日嬌美的俏丫頭!
“這……我……”
紅光收斂,當一切重新恢複平靜,唯有紅夜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玉兒!!”
饕餮終於讓路,殷滄海衝上來幾近瘋狂,紅夜咽喉一片血肉模糊,他撕扯衣衫包紮,掌心抵在丹田,在心中拚命祈禱,快醒過來!求你!!
一聲虛弱呻吟,紅夜慢慢睜開眼睛。她看起來非常疲憊,抬眼望見恢複如初的俏丫頭,露出一抹放心而蒼白的笑容,喃喃道:“還好……你立約的時間……還不長,陷得……還不算太深……今後……可以重新開始……”
眼淚潸然落,喉嚨裏像堵了大石,六年……還是七年?她以殘廢之軀過著像鬼一樣的日子,重新開始……這是一個多麼奢侈的字眼,她……真的可以嗎?仿若經過死蔭的幽穀,重見第一縷陽光。靜寂深夜,在少昊荒僻一隅的龍王廟裏,銀杏放聲痛哭,仿佛是要把這些年的痛苦、委屈、憤恨還有更多無法用言語說清的東西全部宣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