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8 兄弟之觴(1 / 3)

五月二十五,陰霾清晨,潼關惡戰拉開鐵幕。70裏外打頭陣,先鋒營第一個與反王對峙陣前。賀晁剛遙望逆黨陣營高高飄揚的‘桀’字王旗,滿目悲涼。

放他出牢籠,宣布新任命,董大帥‘推心置腹’的懇切勸言還回蕩耳邊:“諸位將軍,本帥知道,你們的結拜大哥不日前在京師鬧出逆天之惡,但他是他,與你們並不相幹,正所謂道不同不相與謀,你們隻要盡忠職守,聖上都會看在眼裏。現在逆黨大軍集結,守潼關大戰在即,也正是諸位斬惡除妖,向朝廷盡表忠心的絕佳機會,還望諸位將軍全力以赴,千萬莫要辜負了聖上和本帥的信任……”

信任?誰能看不明白,這是要以戰場替刑場啊!當黎明時分戰鼓擂響,先鋒營發現叛軍王旗,向本營傳遞消息時,給他的回複是什麼?

逆黨最善迷惑視聽,各處陣地皆立王旗,真假難辨,命先鋒營一戰探虛實……

命令送達時,方天勇第一個破口大罵。荒唐啊,莫非當他們都是第一天上戰場的新兵蛋子?情報戰永遠走在戰爭之前,若無情報,沒有人能規劃戰策布局,如果事事皆要等開戰才知虛實,那戰爭也就幹脆別打了。發現反王,往日一貫策略都是要避其鋒芒,用牽製戰策從側麵打開局麵。可是這一次,董仲海的嚴令竟不允許先鋒營後退半步!

三兄弟的心因此涼透了,或許從看到海捕公文的時刻起他們就該意識到,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結拜大哥一朝成逆黨,天子也就不可能再對他們付諸信任。他們,都已經注定成棄子!所以與其在自家窩裏被消滅,還不如送到這裏,也好榨光最後一點實用價值。

兩軍陣前,一道黑影迎麵走出刑天陣營,黑衣黑甲,胯下黑駿馬,冷如黑金。策馬而來的反王,或者真可算世間最俊美的死神。賀晁剛漠然的看著,心中倍覺諷刺。

董仲海,他算個什麼東西,從前充其量不過是個京師守城門的。而他們兄弟呢,放在幾年前還都是禁軍都統,隨便誰的手下都是過萬禦林軍,執掌內城皇宮,出入皆是帝王禁苑,有誰會將一個守城門的芝麻官放在眼裏?不成想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到今日,竟是連身家性命都被這種貨色捏在手心,明擺著送你去死,卻連一個不字都沒法說。

看到賊王本人,佟信達、方天勇都變了顏色,湊到身邊咬牙恨聲:“二哥,說什麼一戰探虛實,還不準後退,這分明就是讓我們送死!”

賀晁剛不驚不怒,不喜不悲,他好像整個心都被掏空了,淡然回應隻有一句話。

“今日,是為大威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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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遇在身,即便相距甚遠,三兄弟的對話也已被邢桀聽得一清二楚。他的嘴角揚起優美弧線,策馬來到陣前,笑容優雅,周身不見分毫殺氣,倒像是來一會故友,喜悅而親切。

“賀晁剛、方天勇、佟信達,久聞其問,今日終得一會呀。知道麼,出戰第一陣就遇見你們,我真是一點都不驚訝。”

邢桀笑意盎然,悠然點中要害:“麵北磕頭的結拜大哥成了刺駕逆賊,你們會有什麼結果也就不難想象。不得勢的過氣舊臣,注定已成棋盤棄子,這是要以戰場代刑場,對麼?”

三人麵色一變,賀晁剛無心廢話,一抖金槍率先策馬衝上來。

“逆賊!血債血償!今日定要用你的項上人頭,祭奠我兄弟的在天之靈!納命來!!”

二哥一動,兄弟齊動,方天勇、佟信達紛紛怒吼著加入戰團,三英戰反王,即使明知不是對手,也分明都咬牙橫心豁出去了。

邢桀不為所動,三人的淩厲攻勢在他眼中不著痛癢,輕鬆閃躲間毫無還手之意,依舊好整以暇繼續說話:“何必急著動手?出於禮貌,也該聽人把話說完。我這個人呢,一貫最見不得奸佞當道、英雄枉死,死在小人手上太不值了。如何?現在調轉槍頭還不算太晚,跟著我!加入刑天陣營,你們才會有未來!”

賀晁剛狠狠淬一口濃痰,厲聲喝罵:“呸!你算個什麼東西!聽清楚,今日我們弟兄不為任何人!隻為大威而戰!兄弟血仇,不共戴天!”

邢桀又笑了,不以為然嗤之以鼻:“兄弟?你們淪落到今日境地,豈非也全都是兄弟害的?一心拘泥於哥們義氣,胸襟格局就未免太小了。戰場無私仇,永遠隻有成王敗寇。古往今來,凡能成就一番事業的大丈夫,最根本的一點,是要先選對陣營,懂麼?”

賀晁剛奉送看白癡的表情:“選你?做你娘的千秋大夢!”

他卻說:“至少,比你們現在的選擇好多了。”

邢桀露出冷酷而鄙夷的微笑,字句清晰在問:“燕昭帝李隱,他是個什麼東西?你們的結拜大哥殷武,辭別官場更名殷滄海,一走多年他又為什麼會突然跑去蟒山行刺淪為海捕重犯,想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