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魚座女子 上篇 15
初二那年,愛上一個歌手。從此就隻喜歡他一個男歌星。黃家駒。他已經死了很多年。他的歌穿越了時空。這麼多年了我還在聽他的歌。我知道我將會一直聽一直聽到我死。那是一些男人的歌。我曾經固執地認為,凡是真正的男子漢必然喜歡家駒。就像我也偏見地認為,但凡真漢子不會不喜歡稼軒。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家駒的歌,震撼,嘹響,沉重。敲在靈魂上是鈍的,敲出的回聲在身體裏反複繚繞,極有穿透力。連他的為數不多的情歌都不是兒女情長、風花雪月,而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氣壯山河的愛。
初三那年,愛上八百多年前的一個男人。我記得有個傳說,古代有個女子,十分喜歡李白,將李白的像掛於閨房,而且還發誓,死了以後到陰間為李白提靴子。我認識一個女孩,是我們這一界的全省高考狀元,她是個物理狂,非常崇拜愛因斯坦,曾發誓死後到陰間一定要嫁給愛因斯坦。那年每個夜晚臨窗憑月讀稼軒,也想過,若是到了陰間,給辛棄疾牽馬提刀穿靴子。那個時候真是喜歡他啊,對李煜之流輕蔑得不得了,心想男人就應該像辛棄疾那樣, “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可是到了傷心處,也會 “紅巾翠袖,揾英雄淚”。對於愛情,有他獨到的柔情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還很幽默 “杯汝來前,老子今朝,點檢形骸”。那時我理想中的男人就是這樣。我曾立下誓言,一年背完稼軒全部的詞。從我有了關於愛情的概念,我就總是向往著,這個世上,有一個男人可以讓我為他做牛做馬,對他千依百順。
在我追憶那逝去的年華時,我時常想到的就是這些男人。是這些男人激起了我雌性激素的洶湧澎湃,是這些男人詮釋了我女性角色的全部意義。我發覺我生命中的男人最終可以分為兩類。曉雨,淩,李銘錫是一類。史舟,葉鵬,李明焰是一類。這種劃分很粗糙,但卻本質。一類是常規的,溫存的,文明的,相貌平庸的,陽光明媚的,健康幹淨的,癡情的,體貼女人的。愛起一個女人來,是懦弱的,也是全心全意的,無私的。一類是不可理喻的,吊耳郎當的,強悍的,混帳的,桀驁不羈的,相貌英俊的,神經質的,陰鷙的,不專一的,把玩女人的。愛起一個女人來是霸道的,也是漫不經心,走馬觀花的。而最不爭氣的是,我本質上總是偏愛後麵這一類。這也許是我最致命的地方。
其實說到底,一個女人,生命中總有這樣兩類男人:一類愛你愛得要命了。簡直沒有辦法。寵你,疼你,什麼都依你,千般體貼百般討好,生怕失去你。你因此成了無價之寶,成了女王。你也還是愛他的。被他感動著,心裏一波一波的溫暖。也依賴他,有愁有苦了就找他,哭的時候就往他身上靠。這類男人,同樣是你刻骨銘心的,同樣是你生命中不可代替的,你對他們的愛同樣是深如大海的。
你是這麼愛他們的。你知道他們也是有情欲的,但他們尊重你,不敢輕舉妄動。他們問,可以嗎?他們求你,看看好嗎?他們可憐巴巴地保證,就摸一下。你也不拒絕。讓他們弄。因為心裏惦記著他們對你的百依百順,任勞任怨。你感恩,你憐憫,你想回報。他弄你時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你。隻要你叫了一聲,他馬上停止動作,心疼萬分地問你是不是痛。你不高興他弄時,他就不弄,乖乖撤退。可你還是厭惡。他一弄你你就有說不出的惡心。你總是一邊想著他的好,以此激發出感動,一邊讓他弄。你總有種獻身的感覺。你討厭他陶醉滿足的樣子,就像薩賓娜和弗蘭茨做愛時,薩賓娜總是覺得他像一頭巨大的幼狗在吮吸她的奶汁。你討厭他口腔的氣味,討厭他的體味。你動不動就發脾氣。每次做愛對你來說都是一次舍生就義。你盡量回避,盡量避免和他做愛。有時你甚至恨他。一想到身體被他弄過就惡心極了。有時你又覺得他們可憐,你同情他們,從心底深處感動。
而那後一類男人。他們可以想要你就要你,想什麼時候要就什麼時候要,想怎麼要就怎麼要。對這類男人的愛便是這般不同。你隨他怎麼弄你,你就是願意他弄你,甘心情願給他弄。你順從,溫存,卑賤。但不帶一點獻身感,不是出於感動和報恩。你是快樂的,在他弄你時,你陶醉極了。全身因狂喜而陣陣顫抖,因滿足而呻吟。他是野蠻的,凶狠的,不講理的,帶著獸性的,可你很服從,沒有怨言,盡心迎合他,再痛也不叫一聲。他用嘴唇狂掃你的肌膚,在你細嫩的肌膚上留下斑斑吻痕。他野蠻地衝撞你,讓你的身體劇烈顛簸。你心甘情願,你從心底湧出柔情,九曲回腸,繞著你男人強壯的身軀,一匝又一匝。你整個人都是他的,毫不保留地給他,隨他怎麼使用你。你溫順極了,他叫幹什麼你就幹什麼,聽話得很。聽話的同時心裏有說不出的甜蜜。因為那是你的男人。頂天立地的男人。你願意一生為他做牛做馬。
在我追憶似水流年時,我總是想起我生命中的男人。很不爭氣的,我骨子裏喜歡的總是那後一類。我本質上大約總是喜歡那種男人。比如史舟,葉鵬,李明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