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之歌 下 篇 29
實在對不起,又要提到我的拙作了。初中時代那部又長又臭的《鐵樹開花》。我常翻看《鐵樹開花》,裏麵有很多故人的影子。我愛她(他)們。那部小說我現在認為是一部寫得很差的小說,但是卻是我唯一的真正的現實主義小說。我後來有很多自己的得意之作,都不再遵從純粹的現實手法。正因為那是唯一的現實主義作品,我才可以在裏麵找到我曾經生活的現世,找到這個世界給予我的很多恩賜。而我後來的寫的那些東西,都是靈魂世界的鬼哭狼嚎,我是不太敢過於沉溺的,我之所以寫,其實就是為了摒棄和疏解。而寫《鐵樹開花》,卻是為了留駐,為了鐫刻。為了留住那些注定無法永久擁有的事物,為了銘刻生命中那些不可多得的美好,為了愛為了珍藏為了長眠。
這次回來,我又一次翻看了《鐵樹開花》。和以往專愛看男主角胡嘯之的段落不同的是,這次專門尋找一個叫童真的女生的章節看。我徒勞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調來跟懷珠坐的的女生叫童真,屬於班上那種可有可無的人,相貌平平,成績平平,又沒有其他卓異之處,是懷珠平時根本不屑於交往的一類同學。她一見童真,自然厭惡萬分,童真笑著跟她打招呼時她冷眼看她,根本不理她。
“你,你這條裙子……好漂亮,在…..在那裏買的?”
懷珠聽見問話,瞥童真一眼,隻見童真神色尷尬,像在拚命找話和她講。懷珠覺得好笑,心想,找不到話說就別跟我說話,不要在這裏說些無聊的廢話。所以自顧自地做作業,不理她。
童真討個沒趣,隻好很窘地挪挪身子,想了一會兒,又問,“你這鞋子真漂亮,一定很貴吧。”
懷珠差點沒笑出來,暗自罵道:蠢貨,找不到話講就老拿我的衣著當話題。於是不耐煩地回答了一句:“當然了,名牌嘛。”
童真見懷珠開口了,高興得臉都紅了,連忙說:“是嗎?難怪那麼漂亮。”
懷珠看著童真興奮起來的傻乎乎的樣子,輕蔑得再也不想搭理她。
童真見懷珠又不說話了,覺得非常尷尬,非常不安,就又開始拚命地找話講。“你和許懷柔長得好像啊,”
懷珠懶得答話,這簡直就是廢話一句。
童真見她又不理睬了,並不介意,又想到一個話題,怯怯地問道:“許懷珠,你和…..許懷柔……誰要……誰要大一點?”
懷珠煩透了,心想這個童真廢話真多。她一甩馬尾,略略側頭,目光向下傲氣地斜睨童真,“你說呢?”
童真想了很久,支支吾吾答道:“我……我不知道。”
“猜一猜。”懷珠故意刁難她。
“我覺得懷柔應該會大一點。”
“為什麼呢?”懷珠繼續問,心想,看你能不能說出一句有水平的話來。
童真卻搖搖頭,傻乎乎地笑道:“我也說不出為什麼。”
懷珠冷笑一聲,甩一下馬尾,心想,我就知道她發表不出一句語出驚人的評論,哼,讓我跟這種水準的人在一起,真是降低了我。
懷珠瞅瞅她,越瞅越不順眼,瞧那頭式,跟隻公雞似的,額前還有一撮沒梳好;瞧那打扮,這種布料的衣服早過時了,怕是懷珠小學時穿的喲,顏色的搭配就更不用說了,顯出這個人審美能力太低;再瞧那舉止吧,連個端莊的坐姿也擺不出來,弓著背,縮著頭,像隻老龜,兩腳叉開放得多難看。懷珠越看越氣,心想,天底下怎麼有她們這類女人,既不美麗又沒氣質而且不會打扮,唉,比我許懷珠差太多太多了
……
放學時,童真喊道:“懷珠,等等我”
懷珠厭惡地叫道::“有什麼事?”
“我們一起走吧。”童真熱情地笑著說。
懷珠頗為驚訝,心想,難道她看不出我瞧不起她嗎!
懷珠沒等她,自己走了。童真卻胡亂收拾了書包,抱起書包追了上去。
懷珠給弄得心煩透了,很想趕她走,但看見她那熱情真誠的樣子,又忍住了。
“你怎麼不和你姐姐講話啊?”童真看見懷柔從懷珠麵前像陌路人一樣走過,就問道。
“是我妹!給你講了多少遍了!懷柔是妹妹!”懷珠冒火地吼道。
童真尷尬而抱歉地笑笑,“對不起啊,老弄錯。啊……你們……你們長得好像啊。”
“這話你講了不下五十遍了!”懷珠沒好氣地嚷。
童真仍舊隻是傻嗬嗬地笑。
真是個傻瓜,找不到話講就老講這句廢話。懷珠氣乎乎地想。怎麼被她纏上了,難不成我以後都得和她做伴嗎?瞧她那身穿著,聽她那些沒水平的廢話,我決不能和她成為朋友!太沒麵子了,這種人哪裏配和我交朋友!我可是堂堂校花,尖子生,怎能和她並肩走!我又不是左拉筆下那些小姐,我可不需要陪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