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無情無我鬥銀狐(1 / 3)

一點黑影,疾如陀螺旋動。

一片白芒,刀勢凝為白圈。

白圈之外,鑲上一層銀邊。

高手過招,其快無疇。

轉眼之際,紀無情攻出一百餘招。

然而,飛天銀狐的神情依舊,攻勢絲毫不休不止,圍著紀無情,像走馬燈一般,滴溜溜旋轉如風。

一邊的二十餘個黃衣大漢,看得發呆。

江上碧也隻有持劍在一旁靜觀其變的份兒,她哪裏插得上手。

她深知無我和尚就是十年前的司馬山莊少莊主司馬駿,乃是一流高手,因此,原先想搶回常玉嵐的一線希望,至此全部幻滅。

她自料與司馬駿相比,乃是小巫見大巫。

除了根本無法搶回常玉嵐之外,若果輕舉妄動,一定沒有好的結果,故而,也用眼角暗示,阻止手下黃衣漢子。

場子裏鬥得熱熾火爆。

場子外的人也完全把視線落在場子之中。

又是半盞熱茶時候。

紀無情刀勢未見減弱。

飛天銀狐的興致依舊蓬勃。

三百餘招,竟然分不出軒輊,看不出勝負。

飛天銀狐的出手怪異,沒有一定招式,以她輕如飛絮落花的輕身功夫,加上長短遂心的銀錐,令人難以預防,又防不勝防。

“恨海狂蛟”紀無情不但家學淵博,無情刀法已經出神入化。

並且十年來潛修苦練,采用各門各派的絕招,化為今天的刀式,可以說變化萬千登堂入室,一般高手斷難望其項背。

這兩人正應了舊小說中的“棋逢對手,將遇良材”這句俗套話。

飛天銀狐心忖:紀無情果然名不虛傳,看來武林四大公子不是虛有其名。

她又想:自己初出江湖,闖進中原,誌在領袖武林,這第一仗,關係最大,不能夠“出師不利”。

因此,她手中的一柄鋼錐,刺、撥、挑、點,使得綿綿不絕如縷。

而紀無情呢?

他想:二次再出江湖,可不能吃癟,否則,不但十年的苦練,豈不等於白費。

何況,今後要重振家聲的雄心大誌,就是要考驗自己的能耐,若是今日一戰失利,今後還談什麼稱霸武林,豈不是空有幻想。

他越想越不敢大意,也愈加展功施力,使出漏身解數,刀刀尋找飛天銀狐的要害,式式不離她的左右,全是致命的出手。

在一邊江上碧與一群黃衣漢子,看得目瞪口呆。

雙眼雖然看不見,無我和尚算是一個大行家。

十年的功夫,使他不亞於眼明之人,憑兩個耳朵的聽風辨位,加上近在咫尺,無我也聽得個明白。

無我不由心想:十年來從未曾有的一場生死搏鬥,可惜!聽不出這女子的來曆!

紀無情也在存心要從身法招數之中,摸出飛天銀狐的根底,但是,五百招下來都看不出端倪。

眼看已是日落時候。

血盆似鬥大的太陽,已壓在西山之巔。

紀無情已是不耐。

他心頭一狠,咬牙切齒的大吼一聲:“殺!”

忽然,身於一旋,寬大的黑袍揚起,像一陣黑旋風,片片袍角,如同鋼板,直挺挺的,帶起破風吹嘯之聲。

就片片袍角之中,一把刀像煞一道飛虹,不像是削砍劈切,卻像一道白練,繞纏向飛天銀狐的腰際。

若是讓它削中,飛天銀狐的人,必然齊腰削成兩斷,危險至極。

而且,紀無情怒極出手,全力而為,這一式是他十年來所研練出的三大絕招之一,他自己稱之為“萬裏雄風”。

他可是從來沒有用過,自是非比尋常。

飛天銀狐也不由大吃一驚。

然而,她的詭異功力,也非同小可。

但見她忽的一擰柳腰,陡然上衝三丈,人在虛空之中,嬌聲叫道:“給我拿命來!”

她猛然之間,整個人像一片紙雨般倒折起來,一眨眼頭下腳上,好比一支弩箭,雙手執定銀錐,淩空向紀無情的天靈蓋處頭頂正中刺下。

紀無情的“萬裏雄風”刀人化作一個丈二大小的圓圜,而這圓的中心,正是紀無情的頭頂。

假若把紀無情當做一個台風,他的頭頂正是一個台風的台風眼。

風眼不但空虛,而且無力,換句話說,紀無情的頭頂,乃是這一招“萬裏雄風”的唯一弱點,最大的漏洞。

飛天銀狐竟在躲命之際,找出了紀無情的致命所在。

她更是淩空認準刺來,狠準得緊。

此刻——

紀無情除了撤身急退之外,沒有第二個方法,可以避開那一點星芒似的錐尖。

若不退身躲開,任由銀錐刺實,頭頂心多了一個大洞,後果不言可知。

因此,他忙不迭身子一矮,抽刀疾閃,一似撲虎,猛的撲出七尺,險險躲過一劫,不由嚇出一身冷汗。

饒是如此,但聽:

嘶——

飛天銀狐手中銀錐,竟然畫上了紀無情身後的袍角,發出聲脆響。

她眼看即將落地,一式倒提,改為頭上腳下,輕盈的落實地麵,口中笑著道:“四大公子名不虛傳,果然有一套玩藝!”

飛天銀狐這一招“天外流星”,她自料絕對無人閃躲得掉,紀無情竟然在盛怒之下飄身而出。

並且不是用下流的“懶驢打滾”低級身法,本來就不簡單。

因此之故,飛天銀狐所言,乃是出自真心誠意。

可是,聽在紀無情心中,可真不是味道。

打死和尚滿寺羞。

飛天銀狐口中的“四大公子”相提並論,連古佛青燈潛修了十年的無我和尚,也覺得這女娃兒的話也太過的尖酸挖苦了。

他不等她的話落音,僧袍一飄,搶上一步,大聲道:“紀兄,你照拂常三俠,讓貧僧來舒舒筋骨!”

紀無情如果就此罷手,豈不是認輸了嗎。

故而,他朗聲道:“大師你看好常兄……”

“貧僧搶先了!”

無我和尚不等紀無情的話說完,早已雙掌一挫,越過紀無情,右前左後,認定飛天銀狐印去。

紀無情欲待揮刀,已是慢了半步。

可是,他又不願聯手搶攻,那樣,連毆合擊,會落人口實,認為是群打合鬥,豈不壞了四大公子的令譽。

因此,隻好十二分懊惱的退回常玉嵐的身邊,準備伺機再戰,暗自蓄氣養神。

此刻——

飛天銀狐已與無我和尚接上了。

無我的功夫,來自擎天劍法,但是這時卻是一雙肉掌,看緩實疾的遞招尋空,分明是試試對方功力。

飛天銀狐手中短鞭也縮了進去,更加守多攻少,當然,她的目的也是在打量對方的章法。

她一麵見招拆招,見式化式,一麵嬌聲道:“司馬駿,憑你這雙肉掌,就想唬住本門主嗎?久聞你的擎天劍法高人一等,亮劍吧!”

無我和尚冷冷的道:“貧僧十年未曾動劍,連劍也沒帶了!”

兩人一問一答之際,手上並沒有停。

飛天銀狐談笑用兵,一根短鞭左掄右點,前揮後掃,看來似乎完全是虛招。

而無我和尚並不因為對方的短鞭式式虛發而稍有大意。

因為,他有了先前紀無情的教訓,心知飛天銀狐手中的短鞭內藏玄機。

一旦突然暴射長出三倍,這虛招不但不虛,而且是紮紮實實的要命玩藝,說不定就挨上一錐,身上要穴就刺個前後皆通。

轉眼之際,三十招過去。

一邊的紀無情看得不耐,大吼道:“司馬駿,你這是逗著玩兒嗎?”

無我一麵挫掌,一麵道:“出家人慈悲為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位姑娘客氣,我和尚不能妄動嗔念,擅起殺機!”

他這明是回答紀無情的話,骨子裏可是刺激飛天銀狐,要她盡力而為。

無我之所以要刺激飛天銀狐,乃是要她展開勢子全力而為。

因為,在飛天銀狐“留有餘地”,將手中怪兵刃隱藏之際,若是全力搏鬥,一個大意,必然中了道兒,後果不堪設想。

一旦飛天銀狐使用全力,她的短鞭已經化為長錐,反而不易上當,沒有閃失。

這是無我和尚聰明之處,也是有了紀無情幾乎失手的前車之鑒。

果然——

飛天銀狐聞言怒道:“你以為姑娘我不敢嗎?一再要你亮劍,你裝瘋賣大,原來以為本門主的銀錐不利嗎?看招!”

她吆喝聲中,手中短鞭振腕疾抖。

“噔!”

一聲輕啪,短鞭暴長尺餘,掠起絲絲破風之聲,罩上無我的迎麵大穴,與先前判若兩人,勢如風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