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天心是個容易控製的角色。隻是沒想到十七不簡單。“
“澹台鏡最鍾愛的女兒,總不會是個草包。將來澹台世家的新主人啊!“緊接著是一陣劇烈的幹咳。
“澹台鏡還沒有回來?這麼重大的節日都不在,去哪裏了,知道麼?“
“回主上,實在不得而知。這次出門誰也沒帶呢,說是出門采風,尋找培育新品種的靈感。“
“靈感?!不就是女人麼。這澹台鏡的身體是出奇的好,要是老夫像他這麼折騰,早就一命嗚呼了。”
“澹台鏡怎麼能跟主上比呢?這種手段其實也不入流。”
“是老夫不能跟他比吧,一個見不得天日的老東西而已。手段並不重要,問題是我們如今連手段都得假手於人,想來悲哀啊!”屏風後的老者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你把這個交給藥童,什麼都不要說。”屏風後丟出一包東西。
紫衣人趕緊撿了起來,回道:“是,您放心。我一定親自交到她手上。”
“好!盼了這麼多年,終於要等到了。”一聲悶響之後,屏風重新貼回了牆上。紫衣人先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隨後掂了掂手上的包袱,心裏想道:這老家夥還真舍得。但願上蒼這次能睜開那雙充滿智慧的雙眼吧!“
跟著穆思雅做完晚課,藥童坐在遊廊的青石階上發呆。聽人說起白天在百花祠門口熱鬧的大陣仗,她心裏仿佛燒了一鍋開水,沸騰的蒸汽堵滿了整個胸口,恨不得三步並作兩步竄出去,這次絕不手軟,一定讓白蛇草活活吃掉賀天心。可惜,澹台芍的命令無人敢違抗,別說到大門口了,她想離開穆思雅住的院落都是難比登天。眼看就要到午夜了,她該怎麼辦呢?
“藥童,拿件披風給我。”由於想得入神,直到穆思雅走到她近前,她才覺察出來。
“想什麼呢?喊了好幾遍都不出一聲的。”穆思雅有點嗔怪,但臉上依然掛著平日裏略帶恬淡的微笑。
“哦,沒有。剛才看見兩隻麻雀打架,看的入迷了。我這就去拿。”
“傻孩子。要那件青色的銀鼠披風啊,然後陪我出去走走。”
藥童靈光一閃,她知道機會來了,一路小跑去拿了披風回來,很小心地攙著穆思雅的手,一路走到院子的月亮門前。
守門的仆婦見是穆思雅,二話不說趕緊開了門。穆思雅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我身子不爽,要人扶著,身邊就隻有藥童……“
“是。隻是藥童……哦,還請您早點回來。”
仆婦並沒有實質性的阻攔,二人順利地離開了百花祠,朝明月湖的方向走去。
“我在湖邊坐一會兒,你速去速回啊。”穆思雅的話很輕。
“夫人,我沒有要去哪裏啊。”
“是麼?那就陪著我在湖邊賞賞月色了。是我多事了。”
“夫人,你都知道啦。”藥童低下了頭。
“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想什麼我還不知道麼?隻是你沒有十七的命好,是個婢子,將來還得……”穆思雅及時止住了口裏的話。
“我,隻是約了朋友,說今天見麵。”
“男的?”
“嗯。不過不是那種,夫人您可別想多了。”
“你也快到婚配的年紀了。這到底也是一條生路啊。”穆思雅的語氣又變得沉重了。麵對眼前這個花季少女,她是多麼希望她能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離開澹台家,離開這個被詛咒的仙家煉獄,離開那個她永遠不想再見的噩夢一般的男人。
藥童正欲答話,遠處傳來陣陣絲竹之聲,是纏綿悱惻的《鳳求凰》。緊接著,璀璨的煙火幾乎照亮了半個天空,四個長衣使者駕著巨大的赤金色百鳥朝凰居輦緩緩朝東駛去。
“是賀,天心夫人!”
“你的眼睛倒是挺尖利的。”
“湖藍色的紗幔,這麼濃烈的脂粉味,除了她還有誰呢?”藥童撇撇嘴。
穆思雅沒有答話,緩步繼續超明月湖的方向走去。
藥童緊緊跟上,繼續說道:“真不懂,君上怎麼會喜歡這麼個潑婦。隔三差五就讓她去倚鸞閣侍寢,結果她的脾氣就越來越驕縱。今天居然還跟二閣主叫板。”
“算了,旁人的事多說無益。你不要趕緊去找你的朋友麼?”
藥童如蒙大赦,歡天喜地地去了。穆思雅在湖邊找了個大石坐了下來,看著水麵微恙,內心卻滌蕩著此起彼伏的漣漪,思緒被拉扯著回到了若幹年前。
她第一次見到澹台鏡的時候,隻有13歲。正是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的無限好歲月。雖然生在洞府,雙親卻也是格外嬌生慣養,即便是長女,也沒在法術的修為上過分要求她。所以,當年過8旬的澹台鏡上門求親的時候,她差點要從後院逃走。被母親硬逼著,穿上見客的禮服,帶上珠翠步搖,極其不情願地到了花廳,見到了那個如神話一般的男子。
澹台鏡走到她近前,俯下身,輕輕握住她的雙手。一雙閃動著光輝的美目溫柔地看著她,反複地傳音入密著同一句話,“我喜歡你,願意做我的妻子麼?”穆思雅覺得好像隻有答應,沒有別的路可選。在澹台鏡跟她父母進行了一番懇談之後,大批的木箱運進了修羅洞。各色的珠寶玉石、綾羅綢緞、字畫名帖包括那把父親一直心心念念的琉璃劍。十日之後,穆思雅穿上了紅嫁衣,也是這頂金色的百鳥朝鳳居輦,把她帶進了琉璃島上的澹台家。過了門,她才知道,她不是什麼所謂的妻子,嚴格意義上說隻能是侍妾,而且是第十七個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