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戰鬥使人生存,榮耀是人們追求的一切。
很遺憾,我生來就是個矮人,就像我父親一樣。
矮人,最受蔑視的種族。我們,似乎永遠與戰鬥無緣,與榮耀無緣。
我時常問父親,為什麼從來沒人看得起矮人?為什麼沒人會把我們說的話當回事?父親從不回答我,他在這些問題上總是選擇沉默。
我有很多朋友,就像我父親一樣,但他們都抱著同情的態度與我們交往,似乎成為我們的朋友是他們做的善事,而他們可以名正言順地在公眾麵前洋洋自得。
確實,如同人們所說的那樣,我們矮人身材矮小,軟弱無力,沒有過人的力量和速度,在戰場上,永遠都是個膽小鬼,見到敵人的第一反應就是躲起來,真讓人笑話。我對此無從反駁,因為這是事實。
我曾經問父親:“為什麼我們生下來就要做膽小鬼?”父親告訴我:“我們不是膽小鬼,我們是狙擊手。”
“那為什麼我們總是躲起來,而不是勇敢地戰鬥?”
“因為我們還不夠強。”
我隻覺得父親是在找借口,因為他從沒在戰場上獲得榮譽。人們都說他無數次地與敵人相遇,卻都選擇了逃跑,這也是為什麼他能活到今天。矮人是經常犧牲的。當然這不會是謠言,因為大家都這麼說,父親自己也沒有否定。我經常會聽到有些從戰場上回來的人公開嘲笑我的父親,說他隻能在家裏過安穩日子。也許這隻是玩笑,可我認為這是侮辱,可是,我又能怎樣呢?
這就是矮人。
我有一把槍,一把普通的火槍,就像我父親的一樣,很普通。我很想用它去戰鬥,可是迄今為止,我隻打死過野豬。父親每天都會訓練我的槍法,他很準,他希望我能像他那樣準。他的眼力很好,可以在幾百米之外發現獵物,而且總能一擊即中。然而,麵對大一點的野獸,他總會說:“這隻太大了。”然後帶著我離開。我多麼希望他能像個勇敢的戰士一樣殺死龐大的怪物,然後我就可以向其他小孩子炫耀我父親的本事。可惜,這種想法沒有一次實現。我越來越相信了我們的命運。
父親每天都要我練槍法,我很想反駁他,練來練去,最後就是為了當逃兵嗎?可是我什麼都沒說,我很聽他的話,我想他做的每件事都有他的理由,就像他總能為戰場上的逃跑找出理由。或許因為我們是狙擊手,所以必須要有精準的槍法,可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我連大一點的野獸都沒打過。
父親每天都會帶我去看星星,告訴我對於我們火槍手而言,敵人就像夜空中的星星,隻是黑暗中的一個點而已。無論他們怎樣隱藏,我們的心會將他們點亮,不管多渺小,我們都能看的絲毫不差,沒有人能逃過去。
父親還告訴我,他已經老了,我是他的希望。
終於有一天,我能像父親那樣,在很遠的地方打死了自己的獵物,隻用了一槍,我激動地狂叫不止。父親看著我,拍了拍我的頭。當時我十六歲,還是個孩子。
後來,父親說我的槍法已經足夠準了,不需要再練了。我很高興,我希望他能帶我去戰鬥。但是,他又說了許多話,這些話讓我徹底失去了鬥誌,他說:“你以後該學點別的,比如學會逃跑,保住自己的命。”
我居然要學學怎麼逃跑,這話聽起來真是可笑,這是戰士的恥辱,當然,我是狙擊手,而且還是個矮人。
我很想問父親為什麼要這樣,可我知道他不會回答我,就像他不會回應別人對他的嘲笑。或許他真的認命了,但我受不了這樣的生活。
後來我很少跟父親講話,因為我覺得他正在把他的懦弱教給我。我不願像他那樣一輩子被人笑話,我已經長大了,我應該去戰鬥,贏得屬於我的榮耀,而不是僅僅為了活下來去做個膽小鬼。
後來,我偷偷離開了家,帶著我的火槍。
我知道我們的部隊駐紮在北方,那裏是與天災軍團交戰的地方,於是我一路向北,走了三天三夜。
我走在一片樹林中,這裏的樹很高大,茂密的枝葉讓陽光很難射進來。偶爾會有動物在附近,但是它們看到我都跑的遠遠的,大概是害怕我的槍,這是它們的本性。如果父親在這,他一定會說:“射那隻最小的。”他永遠是這樣。我可不是膽小鬼。我端起槍,瞄向草叢後麵的黑熊,我知道它在那,這是作為狙擊手的本能。我動手很快,從不猶豫,槍一響,就聽到有龐然大物倒下的聲音,自豪充溢了我的內心。
我沒有管那隻死熊,反正它已經死了,我又拿不動它。我繼續向北走。
天氣很好,暖烘烘的,我心裏想著我的戰場和榮耀。突然,我感覺耳邊有一股風,隻是嗖的一下,像是什麼東西過去了。但這周圍隻有我,沒有什麼能逃過我的眼睛,或許是我想的出神了。然而,當我開始注意身邊的環境,我聽見似乎除了我之外,還有別的腳步聲,就在我身邊,踩過草地,發出沙沙的聲音,而我卻什麼都沒看到。這是怎麼回事?我摘下我的槍,站在原地,大聲喊道:“是誰!出來!像個戰士!”沒有回應,什麼動靜都沒了,我暗自好笑,不過是個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