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麵。
郝貝終究較嫩了些,他想趕往奇幻宮,然而他們是由北邊進入山區,如此一來,路線已變,在這太行綿延千裏的山脈,夠他找了。
或而因為方向不準確,他怕走失,腳程也就放慢下來,在逃過百裏山路之後,終於又被苦竹那群人給追上。
苦竹發現目標,自是得意萬分,哈哈大笑,追過一鬆林,他們已將郝貝等人攔在一處亂石和野草齊長的荒林。
郝貝苦笑:“奶奶的,這些人簡直像狗般,憑著臭鼻子,任何死人坑都找得著。”
當下也橫劍備戰。
孫大娘眼看情勢危急,也將青青、曇花抱上一塊牛身大小岩麵,留著雪兒看守,自己也參戰了。
苦竹冷笑:“你們還是投降,免得斃命當場。”
郝貝呸了一聲:“我要死,也得拖你們墊棺材!”
送佛師太怒斥:“廢話少說,宰了這群妖孽!”她佛塵早已不用,換上峨嵋素以聞名江湖的桃心木劍,此桃木為千年石蟠桃所製成,硬逾鐵石,自是不畏利刀尖刃。
她一上招就是太清劍法厲害招式,劍幻七朵桃花,分別刺向郝貝頭臉及胸口。
郝貝冷笑,長劍迎過去,無聲劍法流利如水,遞封出去,朝著第二朵劍花攔去,在那幻影之中,快捷架住桃木劍,往左一帶,左掌再探,迫向送佛師太左肋,立即將她逼退。
她自是大怒;一聲厲吼:“你找死!”整個人又往前攻。
苦竹和鍾月如以及戒明戒因擔心她有所失閃,立即圍攻而上,纏困郝貝及孫大娘。
雙方打得激烈,郝貝及孫大娘則處下風,守多攻少。
此時曇花注視著戰場攻守招式,眼看送佛師太趁郝貝封迎苦竹之際,木劍斜往他左側腰戳去,郝貝若不脫身,勢必被殺傷。
曇花為之急叫:“阿貝哥快踩奇幻步第三式往右偏三尺,旋身回劍,星月交揮攻她背心。”
自寶貝發現她有過目不忘之能,早就迫不及待地將所有武功秘招念給她聽,填鴨子般把她填得滿滿,她雖一時用不出來,但瞧認劍招可分毫不差,甚至已能分辨出何招能以何招破解。
郝貝聞言,想也不想,立即照她指示去做,奇幻步一踩,雖是右邊有兩把利劍,他卻能在利劍縫隙中閃向右側,然後旋身,正好送佛師太攻之不著而斜背向著他,他一招星月交輝遞刺出去,直取背心。
送佛師太大駭,想回救已是不及,趕忙落地打滾想避開,卻仍被郝貝挑刺一道深見紅肉的血溝。
曇花又指點:“大娘快退三步,倒身抽飛,百花爭鳴取左人肩井,右人章門。”
孫大娘危亂之際馬上抽退,苦竹和戒因趕追不舍,她突然抽掠飛起,反劍往下攻,截擊左邊苦竹肩井穴自是有餘,但如何戳往戒因腰肋章門穴?因為戒因在前頭還差他三四尺,然而曇花所說,她也就照辦。
長劍一戳,幸而苦竹功力高強,閃掉肩井穴,隻被劃破些許肌膚,盡是如此,他仍驚駭萬分,曇花竟然隻靠一張嘴就點破了他招式。
而大娘往右刺空,本以為沒什麼收獲,哪知在想收劍之際,戒因卻因為慌張背露空門,趕忙回身想保護自己。
豈知在回身之際,不知大娘長劍等在那裏,一個不察,竟然撞向利劍,竟是心甘情願地把腰肋章門穴往利刃送去,被戳得入肉三寸,他驚駭尖叫,章門穴被截,真氣一泄,也就軟了下來,哪還能再戰。
大娘一招得手,自是欣喜萬分,她已發現曇花能預料劍招,如此非常人所及之智慧,將來必定大有可為,也激動地回她一眼。
曇花見及有了收獲,才安心地報以微笑。
然而苦竹和送佛太先後吃了曇花大虧,又驚又不甘心。
苦竹厲喝:“先拿下那丫頭!”當下不再猛攻郝貝和孫大娘,反而專找岩石上的曇花及青青。
送佛師太更是不肯放過,全然拚命地往兩人攻去,逼得雪兒窮於應付。
郝貝見狀,眼看長劍已不足用,當下大喝,反往左側不遠一棵粗大古鬆,砍了下來,想如法炮製,橫掃地就往苦竹一行人逼了過去。
這招霸王舉樹,全是硬功夫,苦竹等人吃過苦頭,一時也奈他不住,紛紛往後掠退。終於讓雪兒得以喘息,她感激地瞧了郝貝一眼,繼續戒備著。
郝貝則不停追趕他們,雖然掃砸不及,卻也追得他們四處流竄。
苦竹冷笑:“先消耗他體力,再收拾他!”
然而幾招下來,郝貝不但力量不減,卻越耍越勇猛,他們自己反而躲累了。
苦竹驚心道:“他服過不少靈丹妙藥,內功恐怕十分強勁,不如分散開來,找機會下手。”
除了戒因身受重傷外,其餘四人已加大範圍,分成四個點,如此一來,郝貝隻要追擊其中一人,必定受其他三人攻擊背麵,一時此招也已起不了作用。
郝貝吃過幾次虧,隻好又縮小範圍回到曇花附近,以守為攻。
郝貝急道:“你們先走,我擋他們一陣。”
孫大娘不禁猶豫了,郝貝此起郝寶要嫩得多,在她眼裏跟小孩差不多,放下他豈能安心?
雪兒卻說:“不走,要走大家一起走。”看樣子她仍對郝貝一往情深,那股因關懷而流露的焦切,自是無法作假。
郝貝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隻這一刹那,苦竹又圍了過來,冷笑道:“想走?可沒那麼容易,圍住他們!放信號再招人來!”
他和送佛師太、鍾月如圍得更緊,戒明立即放出信號彈,咻然一響,暴向天空,射出五彩焰光,十裏甚至百裏皆可見。
郝貝這一驚非同小可,已抱定破斧沉舟,怒吼:“你們趕盡殺絕,也休怪我拚了老命!”
樹幹再也閑不住,猛砸猛打,霎時碎石紛飛,草木齊折,苦竹一行也被碎石砸得狼狽而逃,一時間也隻好躲進鬆林,以密集古鬆阻止了郝貝橫掃樹幹。
郝貝逼退他們,已想撤退,領著孫大娘她們逃逸。
忽而在此時已傳來令天山渾厚狂笑聲。
“在哪裏?快給老夫出來……”聲音不及五裏。
苦竹聞言心神大振,欣喜道:“老魔頭來了,咱們快纏住他們!”
當下和鍾月如、送佛師太又反攻。並嘯出聲音以引令天山前來。
郝貝心知不妙,大喝:“你們快退,否則遲了就來不及……”
雪兒急呼:“要走一起走!快過來!”
郝貝仍自揮舞巨樹,奮勇抵擋,哪肯走掉。
孫大娘也急慌了:“雪兒你帶他們走。”
雪兒急出眼淚:“不走。”
曇花歎息:“恐怕走不了了。”
她眼眸瞧向遠處,令天山狂囂身形暴飛而來,一掠一騰,竟都百餘丈以上,眨眼就已逼近。他見著人了人影,更是激狂,“人在哪裏?郝寶那小子呢?”
飛身而來,忽見有人耍著巨樹,好不威風,自己更是豪氣大發,哈哈大笑:“大丈夫就是要這樣,看老夫收拾你!”
淩空一閃,一個天馬行空直掠而來,雙掌齊探,對準郝貝所舉木頭去,轟然一響,人身粗的木頭竟然被他打得粉碎,郝貝也被震退跌落一處草堆,口吐鮮血,受傷不輕。
苦竹眼看機不可失,抽出利刃,直往郝貝撲去,想將他截殺。
雪兒見狀哪還能安心,急呼“阿貝哥”,奮不顧身地往前撲來,長劍直往苦竹刺去,她悲忿而撲,其勢非凡,竟也衝奪苦竹前頭,利劍朝他門麵就刺,苦竹大驚,揮著靈邪寶刃砍斷長劍,然而即卻被半截劍光在左眉眼之間劃出血痕。
然而送佛師太趁此機會早就撲殺過來,一劍已刺往雪兒背心。雪兒隻顧著封住苦竹,哪還想到有人在背麵偷襲,一個不察,背心被刺中,一劍穿心。她悶呃一聲,嘴角已抽動。
郝貝見狀淚水滾湧,不管傷勢沉重,沒命地吼叫:“雪兒……”雙掌猛往送佛師太打去。
送佛師太冷笑不已,想抽劍回砍,然而木劍卻被雪兒以肉手狠狠握住,雪兒咬牙冷笑:“我死,奇幻宮也不會放過你……”
任由送佛師太拖拉長劍,將她肉手拖傷滲血,她還是不放,讓人見得觸目驚心。
而郝貝拚命兩掌此時已狠狠地打向送佛太師,砰然一響,打得她猛噴血,往前栽去。
郝貝急將雪兒抱住,泣聲道:“雪兒你不能死!我帶你離開!”抱著尋兒就想走,然而卻跌跌撞撞,抱不了多遠。
雪兒露出純真笑容,滿是鮮血的手已往郝貝臉上摸去,含笑道:“阿貝哥……還記得在郝家莊嗎?我替你做了件衣服……”
郝貝啜泣:“我記得……”
“你要回去拿……”
“我會的……”
雪兒想笑,又吐了一口血:“……快走……我會保護你的……”
想推開郝貝,那手卻如此軟弱無力,含帶著多少關懷,從郝貝臉上滑了下來,慢慢地,卻無盡愛心,無盡悲悵,終於手滑下胸懷,她也閉上了眼睛,滲出一滴喜悅和感傷交織的眼淚。
曇花、青青和孫大娘早已淚流滿麵,悲傷欲絕,尤其孫大娘,為了護住兩人,想近身摸撫愛女都不可得,心如刀割。
郝貝悲切泣嚎,終於放下了雪兒。不能忍受悲痛地攻往那群劊子手。然而卻被令天山一掌又打了回來。
令天山斥叫道:“誰是奇幻宮的人?郝寶呢?郝寶在哪裏?快叫他出來!”他根本未將郝貝放在眼裏,蹦蹦跳跳地搜望四周,就是不見郝寶身形。
此時曇花忽然跳下岩石,差點兒摔倒,卻又堅強地站起來,孫大娘想阻止,卻被她堅定眼光給逼住。
她走向令天山,冷道:“我就是奇幻宮小宮主,也是你們要找的人。”
令天山瞪向她,本是憤怒,但見她柔弱無力,又是女的,不禁劈不下去了,他喝問:“你就是奇幻宮小宮主?”
“不錯。”
“奇幻宮全是女的?”
“不錯。”
令天山哇哇大叫:“怎會是女人?老夫從不跟女人比鬥!去找男的來!”
曇花冷道:“除了郝寶是宮主外,其他都是女的。”
“又是郝寶,他在哪裏?他竟敢不臣服我,我要殺了他。”
曇花冷道:“告訴你可以,不過你要放了她們,他們都是女的,還有郝貝,他已被你打敗了。”
令天山焦躁揮手:“快走快走,什麼女人?老夫最是不喜歡跟女人動手!”
曇花示意孫大娘帶走青青及郝貝。
孫大娘急道:“小宮主……”
曇花冷靜道:“我自會處理,走一個是一個。”
孫大娘流下淚水,她已行往倒地的郝貝和雪兒,準備帶倆人離去,青青早已悲切得木訥,不知該如何是好。
苦竹見狀急道:“稟盟主……”
令天山斥道:“什麼盟主?老夫要圍郝家和奇幻宮,你們卻趕在前頭,這像什麼話?”
苦竹沒想到他會生氣,立即又道:“這是我們為盟主盡的一點兒心力……”
“盡什麼心力,我要殺的人,你們就不能殺,我要放的人,你們就不能抓!快走!”令天山威凜地指揮孫大娘走人。
苦竹自知冒犯了令天山領導狂欲,現在說下去隻有自找苦吃。孫大娘一夥是不能留了,若能留下曇花,對妖女也有個交代,遂道:“稟盟主……那女子是奇幻宮小宮主……”
他不知曇花已變了容貌,是以未能識得她。
令天山冷斥:“我有說過放走她?把她押回……押回千刃幫!我好向天下召示不服從就得受災殃。”
他本想將人囚在少林寺,但那又不是盟主總壇,隻好先囚在千刃幫。
他又追問:“我的殿堂何時蓋好?”
苦竹立即回答:“三月之內。”
令天山才又露笑意:“早該蓋了!先把人犯關在千刃幫,叫我徒弟看著!”這才轉向曇花,冷狂道:“說,郝寶在何處?”
曇花心知孫大娘背負郝貝及雪兒,自是走得不遠也不快,遂道:“我帶你去。”
令天山眉頭一皺:“你是女的,又不會武功,老夫怎麼讓你帶?你說出來即可!”
曇花道:“你可以叫他們帶我。”
令天山道:“那就快點兒!”立即要苦竹及鍾月如帶人。
苦竹忙說道:“稟盟主,在下也知道郝寶在何處……”
他以為說出了,令天山一走,他照樣可以追捕孫大娘。
豈知曇花早有準備,說道:“他說的不準,他就是追不到郝寶才追我們。”
令天山已心煩,罵道:“老禿驢,叫你帶人,你是不甘心?要老夫做了你是不是?”
苦竹忙拱手揖身:“老衲不敢,這就帶人。”
令天山斥道:“還不快點兒,追丟了郝寶,有你罪受!”
苦竹無奈,隻好交代戒明照顧受傷的戒因和送佛師太,立即和鍾月如挾起曇花往北邊掠去。
令天山這又激動哈哈大笑,急起直追,捕殺郝寶。
奔至那座高嶺草原裏,曇花見及郝寶所砸的泥洞及兩名黑衣人屍體,這才停下腳步,想想也把人引得夠遠了,郝寶真實去處她也不知。
隨便往反方向指去:“郝寶就在那邊大約十裏左右。”
令天山見著了屍體,自是相信,哈哈狂笑:“你們慢走,老夫先去抓人!”
等不及,他已先追往前方。
鍾月如捋著半白的灰胡子,長歎道:“今日之事,老夫不知做得對亦或錯了,他們全是未滿二十的年輕小孩……”心想如此小孩如何危害武林。
苦竹道:“鍾掌門該知道江湖有些禁忌,婦老殘缺及小孩。為害武林不分年齡。方才那丫頭(雪兒)還不是硬把師太給陷害了?”
鍾月如長歎,未再所言。
苦竹道:“老瘋子已去抓人,咱們就在後頭慢慢走,免得惹了他,得不償失,希望他也能將郝寶那賊小子抓回才好。”
兩人遂押著曇花在山嶺上慢慢行走。
一片無垠青綠草原,本是極佳美景,然而曇花的心情卻是沉重,暗暗祈禱郝寶能平安脫險。
而郝寶已被妖女逼得十分狼狽,往一處險崖退去,他渾身刀傷至少十餘處,鮮血雖流的不多,卻仍殷紅嚇人。
妖女也在左肩和左肋被劃了兩道不算小的傷口。蒙麵黑衣人剩下四人,也都有傷在身了。
妖女冷笑:“小兔崽子,現在投降還來得及!”他手中也抓了劍,因為她素知郝寶內力渾厚,以掌對掌得不到多大功效,幹脆換上劍招,以巧和利取勝。
郝寶也舉了劍。對手都用劍,他不用劍自知吃了大虧,然而他所學的郝家劍法,對方似乎全知道,施展開來處處受製。他隻好以那招大殺四方應敵,雖未占上風,也暫時擋住了妖女攻勢。
郝寶已說不出風涼話,畢竟妖女武功高得出奇,而且連奇幻武學都練得比自己還精,想贏過她已是不易。如今受了傷,更是危機重重了,他得找機會脫身,哪還有時間消遣對方呢?
妖女怕郝寶縱崖而逃,采取緊迫盯人方法,一點兒也不讓郝寶有機會得逞。
就在無計可施之際,忽聞令天山狂叫聲。
郝寶心神為之一震,謔笑道:“妖女看招!”
怒叫出口,劍化雷霆,在那透明空氣中印下透亮的寒光,當寒光暴開之際,空氣似乎被一塊塊擠壓而發出咯咯聲音。寒光也破過真空般空間,劈斬了妖女四肢百骸。
妖女心知若令天山趕至,自己萬萬不能現身,否則令天山必會先找自己出手而讓郝寶有機可乘,也顧不了想活捉他。冷喝一聲“上”,自己長劍更舞得密不透風,迎向郝寶利劍,隻見得兩道寒光糾纏在一起,叮叮當當,火光暴閃,兩人身形隨著遊光,忽上忽下忽左右,像是滾瓶中的白亮珍珠,滾得讓人眼花繚亂。